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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情况下,医馆收容病人的房间都是空的,今日同样如此,因而晚上值夜的员工要负责整理药材,并对白日开出的药方进行汇总,次日早晨由韩永康或者姜自明抽查核对。
向浩博将吃完的饭盒放到凳子上,他天赋有限,平时又老是偷奸耍滑,进医馆三年多,依旧拿着一级员工二十块钱的月工资,没有半点长进。要不是他有高中学历,顶多在医馆当个学徒工。
熟悉药材的存放位置是每位回春堂员工的必修课,即使过了十二年,问及某种药材,褚归仍能脱口说出它对应的排列。
而向浩博则不然,他脑子里只记得使用频率最高的和最贵重的,例如此刻,他正仰望着药柜的右上角。
回春堂的贵重药材有两类,一类是值钱的,一类是毒性大的,前者容易惹人贪念——谋财,后者容易惹人恶念——害命,因此这两类均放在药柜顶部带锁的抽屉里,要拿取必须使用梯子并有钥匙,杜绝了员工在白日里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吃完了?”一道声音响起,向浩博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发现是姜自明后,拍拍胸膛长出了一口气。
萝卜干塞牙,姜自明折了根刷把签剔着牙缝,他跟褚归把厨房收拾完了才想起忘了向浩博这的碗筷,褚归看向浩博一眼都嫌脏了眼睛,更别提洗他用过的碗了。
姜自明也不想洗,但把碗留着,就得他媳妇明儿早上来洗。在脏媳妇的手与脏自己的手之间,姜自明选了后者。
“姜师兄还要替他们洗碗啊?”向浩博望着姜自明身上的围裙,一脸为他叫屈的模样,“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做呢!”
姜自明给他气笑了,把托盘往向浩博手里一塞:“可不是吗,天天把我当佣人我早受够了。”
看着手里的托盘与碗筷,向浩博愣住了,姜自明是要他自己去洗碗?
“小向,我替你看着前面,这碗你吃的,你自己去厨房洗了吧,顺便帮我把厨房收拾了,锅要刷两遍,灶台用抹布使劲擦,地上的垃圾扫一扫。”姜自明往凳子上一座,见向浩博站着没动,“要我把围裙解给你吗?”
“不用。”向浩博端托盘的手抖了两下,他从牙缝里挤出笑,“麻烦姜师兄了。”
目送向浩博进了厨房,姜自明乐悠悠地哼起了京剧:“尔今犯了贪赃罪,怎不叫我动无名……”
向浩博是家中小儿子,自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何曾受过这种气,恨不得将手里的碗筷狠狠摔在地上,摔个稀巴烂方能解气。但想到回春堂那些值钱的药材,他只能忍气吞声。
放在药柜顶上的药材不是回春堂最值钱的,褚家作为百年的中医世家,肯定有压箱底的好东西,什么何首乌、老山参,那才是真正价值千金的宝贝。
向浩博跟褚归是两类人,褚归在学校名列前茅,毕业考上中医药大学,向浩博却是三天两头请家长,险些拿不了毕业证。高中毕业后眼高手低,嫌工作累工资低,游手好闲地混日子,直到某天听人说起了回春堂的宝贝。
在南逃之前,回春堂的名声可谓家喻户晓,八年的颠沛更是为回春堂增加了一层神秘色彩,有人说褚正清当年南逃时带的家产价值连城,也有人说褚正清在南边带回了几大车的宝贝。总之一句话,褚家家底绝对超乎想象的丰厚。
向浩博没亲身经历过回春堂的辉煌,什么金银古董、宫廷秘药或许存疑,唯独药材这点他深信不疑。向浩博父母皆是普通工人,两人的工资供向浩博吃穿是没问题的,但也仅限于此,若要大富大贵,除非向浩博重新投胎。
重新投胎明显是痴人说梦,向浩博立马动起了歪心思,想要接触到回春堂的药材,首先得成为其中的员工。
为了让儿子走上正道,向家父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与前回春堂的一位老伙计搭上了关系,他们花钱请对方出面跟褚正清打感情牌,求褚正清把向浩博收进了回春堂。
正式入职后,向浩博拉虎皮扯大旗,利用空降的身份把回春堂不明真相的员工唬得团团转。然而收买普通员工并无法为向浩博提供助力,于是他把目光转转移向了韩永康与姜自明。
根据向浩博的观察,韩永康为人极其正派,几乎是跟褚正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拉他下水的难度堪比登天。而姜自明则和韩永康相反,向浩博曾经在鸽子市偷偷撞见过姜自明跟人交易。
事实上即使没有褚归的推动,向浩博也会在不久之后找上姜自明。可惜上辈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助长了向浩博的野心,让他不再满足于偷一两样药材去卖,他要干就要干一票大的。
因此向浩博继续隐忍,而后找准时机将褚归举报,带着一帮在外结交的混混闯进回春堂……
姜自明一段《铡包勉》唱到忘词,向浩博终于按他的标准收拾好了厨房,洗碗、刷锅、擦灶台、扫地,过程中他几度抓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向浩博其实挺能忍的。
“弄好了?辛苦辛苦。”姜自明见好就收,如褚归所言,万一把人气跑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我哪有姜师兄你辛苦,姜师兄,我真没想到原来你在医馆竟然要做这么多杂事。”向浩博同情道,“您是医生,您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怎么能像佣——对不起姜师兄,我不是说您像佣人。”
向浩博太懂怎么火上浇油了,他上学时贼爱起哄,丁点小事到他嘴里轻则吵架重则动手,把学校的老师烦的够呛。
“谁叫我是徒弟呢,小向你没成家你不懂,我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这份工作养活,挣钱难呐!”姜自明无奈摇头,把一个中年人不得不为生活低头的无奈与不甘表现得淋漓尽致。
向浩博暗自叫好,提钱好办,他怕的就是姜自明不为钱。三年多了,可算让他找着了一个突破口。
前院两个人在那“推心置腹”,后院褚归升起了炉子给贺岱岳熬药,他不想碰到向浩博,宁愿自己动手。漆黑的药壶敞口收颈,导热迅速,壶内沸腾的水汽带出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光闻着味,贺岱岳嘴里便泛起了一股苦意。
褚正清跟安书兰先后洗了澡,褚归上厨房提了桶热水,取下晾干的短裤:“你去洗吧,洗完了喝药。澡房有凳子,注意别让腿沾水。”
趁贺岱岳擦洗的空当,褚归到屋里取了针线,把贺岱岳拆了半截的裤腿翻过来,一边看火一边对齐裤缝细细缝合。亏得他手稳且有耐心,两毫米的针脚排列整齐,跟缝纫机踩的一样一样的。
装着热水的木桶静静立在澡堂中央,边上的架子上放着香皂,两个凳子一高一低,完美照顾到了贺岱岳的伤腿。
处处细节将褚归的贴心展现得淋漓尽致,贺岱岳胸口涨涨的,他拂了把热水,温度恰到好处,心脏仿佛沉沉地陷入了一个名叫褚归的深谷。
痛痛快快地洗了澡,站起来时贺岱岳感觉浑身一轻,他抬着胳膊闻了闻,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个“当归这下不会嫌弃我了”的想法。
安书兰裁的短裤在膝盖上方,褚归穿过的旧布料柔软舒适,贺岱岳摩挲着手里的布料,屏着呼吸套上身,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似乎又有冒头的趋势。
在遇到褚归之前,贺岱岳从未如此“冲动”过。
药壶里的水降到了底部,褚归用帕子包着把手倒出深褐色的药汁,接着添满水继续熬。估摸着贺岱岳该洗好了,他拢起缝了三分之一的裤子放进房间,同时拿了身晚上睡觉穿的衣服。
贺岱岳带着身潮气回来,褚归端起药,眼睛向下瞅了瞅贺岱岳的短裤,蛮合身的,不枉他缝了一下午:“洗好了?药凉得差不多了,喝药吧。”
药碗凑近鼻子,嗅觉先感受到了其中的苦涩,贺岱岳仰头一口闷了,顿时清心寡欲,他怀疑褚归在药里加了黄连。
方子是褚归开的,熬出来的药有多苦他心里有数,贺岱岳眉头攒紧,褚归伸手:“张嘴。”
贺岱岳应声而动,褚归往他嘴里扔了块梅子干,酸甜的滋味渐渐抚平了贺岱岳的五脏六腑。
洗过澡换了件宽松的汗衫,褚归靠坐在床柱上把剩下的裤子缝完。下午缝晚上缝,褚归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看看手表,差五分钟到九点。
贺岱岳屋里灯亮着,褚归左手拿着他的裤子,右手敲敲房门:“我能进来吗?”
安书兰做的汗衫是背心的款式,大圆领口,几乎露出了褚归二分之一的胸膛,肤色润白,瘦而有肉。柔软的布料微微贴身,勾勒出不甚分明的轮廓。
夏夜裹着褚归的气息编织成一张大网将贺岱岳罩了个密不透风,本能支配贺岱岳说了一个能,褚归跨过门槛:“你的裤子。”
军绿色的长裤搭在褚归的小臂上,衬得他皮肤越发的白,沿着小臂往上,肘窝弧度柔和,大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肩膀连着锁骨,凸起的喉结轻轻滑动。
贺岱岳看直了眼,他怔怔地拿起褚归小臂上的长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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