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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放纵到了半夜,贺岱岳依然准时睁了眼,褚归背着身睡得呼吸绵长,后颈的红痕宛如盛放的桃花瓣,贺岱岳躬身亲了亲,春风满面地套上衣服出了卧房。
“醒了,当归还在睡吗?”潘中菊坐在灶前生起了火,她睡得早,起得也早,但她跟村里自己起了便要把家里人全叫醒的老太不同,她乐意让贺岱岳他们睡到自然醒。
“嗯。”贺岱岳打了个哈欠,询问潘中菊今天早上吃啥。
“红薯稀饭,你没事的话帮我洗桶红薯,我看这两天天气挺好,多洗点我晒点红薯干。”潘中菊塞了两根木头进灶膛,笑容温柔,“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贺岱岳对红薯干的印象十分模糊,那应该是他父亲去世前的光景了,自父亲去世,母子俩连吃饭都困难,哪有闲情逸致晒红薯干。
越冬的红薯储存在杂物间,表皮裹着泥,贺岱岳挑拣了一部分好的,坏的装簸箕里,回头把没坏透的削一削剁碎了喂鸡。
为了不吵到褚归,贺岱岳拎了盆到后院,镐子捣得咚咚响,潘中菊在厨房喊他力道轻些,莫把盆底捣穿了。
煮好的红薯稀饭装了一大钵,潘中菊捞了碗酸菜切碎,下锅用猪油炒香。干辣椒是炒酸菜的标配,贺岱岳以褚归不能吃辣为由,没让潘中菊放。
开饭前贺岱岳进了趟卧房,褚归扶着腰别别扭扭地下了床,贺岱岳忙伸手搀着,得到了一个嗔怪的瞪眼。
“咋不多睡会儿l?”贺岱岳站直,令褚归靠得更舒服,一手帮他揉腰,同时不动神色地把领子往上提,盖住他后颈的痕迹。
褚归腿根酸软,小腿肚子昨儿l绷得抽了筋,后遗症尤为鲜明,他自诩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偏偏对上贺岱岳讨不到一点好。
“上午长栓要来做针灸。”褚归解释了他起床的原因,自己给自己按了几个穴位,肿胀的地方贺岱岳上过药了,褚归缩小了迈步的幅度,乍眼看与往常没什么区别。
潘中菊拿着饭勺盛了三碗红薯稀饭,天麻分到了一小碗,它最爱吃肉,清汤寡水的稀饭是看在潘中菊的面子上意思意思吃点。
贺岱岳挪动凳子,褚归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不适感是有的,但可以勉强忽略。
天麻丢了不符合它胃口的稀饭,钻到桌底下玩禇归的鞋带,它似是疑惑以前都会勾脚逗它的人今日怎么不为所动,歪着脑袋喵喵叫了两声。
鞋带被天麻勾拉了毛,贺岱岳帮忙制止了小猫的捣乱行为,摆手赶它上一边玩去。
潘中菊炒的酸菜十分下饭,褚归吃了一碗半的稀饭,并一个贺岱岳剥了壳放他碗里的鸡蛋。热乎的食物填满了肚子,饱足感消解了身体的疲顿,褚归克制地抻了抻腰,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松快的神色。
“你歇着,养殖场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仗着潘中菊在厨房蒸红薯,贺岱岳放肆地叭了褚归一口,他刚端了火盆到隔壁卫生所,褚归嗅到了一股带着热意的木炭气息。
贺岱岳
离开了没几分钟,潘中菊的红薯蒸熟了,今日天气确实好,院里的阳光明晃晃的,因为是初晨的缘故,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红薯干要经历三蒸三晒,潘中菊左右手架着两条长凳,叫褚归帮他把杂物间的簸箕拿来。
贺岱岳将簸箕收在了高处,褚归抬手去够,拉伸的小腹顿时传来一阵酸痛感。褚归微微吸气,暗骂了贺岱岳一句牲口。
艰难取下簸箕,褚归锤了两下腰,挪着步子把簸箕送到了院子里。
淡黄色的红薯切成了约莫一指厚的片状,在簸箕里均匀地铺散开,散发着一股香甜味。潘中菊赶着上工,先蒸了一锅,剩下的等中午收工弄。
贺岱岳作为养殖场的负责人是有固定工分的,杨桂平特许他灵活上工,是以上工哨吹响,贺岱岳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岳叔叔。”院子里摸猫的长栓抬头喊人,天气好,天麻也不整日窝着了,懒洋洋地摊着爪子晒太阳,远远看着像一张软乎乎的大饼。
“长栓来了。”贺岱岳撸了下长栓的脑袋,“你褚叔叔呢?”
长栓指了指卫生所的窗户,褚归从里面望向贺岱岳:“猪崽怎么样了?长栓,把手洗干净准备针灸。”
“已经退热了,你说要不要再配一副药?”贺岱岳进了卫生所,见褚归在为银针消毒,当即停住了脚步。
“我觉得没必要,或者你可以把它们分两个圈,一个喂药,一个不喂,做个对照。”褚归给贺岱岳出了个主意,设置对照组,是医学实验里面的惯用方法,贺岱岳没经验,正好借此练练手。
贺岱岳听得眼睛发亮,他咋没想到呢,褚归本来昨天想告诉贺岱岳来着,被打赌的事弄紧张了,一下忘了这茬,所幸现在也不晚。
褚归将消了毒的银针拿到里间,长栓熟练地解了衣服扣子躺上竹床,清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褚归,好奇之情溢于言表:“褚叔叔,猪生病了该怎么治啊?”
“同种病的病理是相似的,猪生病的治法跟人差不多,无非是根据体质调整用药罢了。”褚归满足了长栓的好奇心,“好了,别乱动,我下针了。”
留针的间隙,褚归查看了贺岱岳配的药,以及他模仿自己的病例给猪崽建立的一套档案,编号、年龄、身长、体重……列得够详细的。
眼下养殖场猪的数量不多,建个档案倒费不了多少事,问题是若以后养的猪多了,又如何处理。
“建档,一头猪一个档。”贺岱岳不怕费事,他是个有远见的人,要办好养殖场,怕费事是成不了大气的。
贺岱岳带着药和档案重回了养殖场,褚归给长栓拔了针,长期扎针,长栓细弱的身板上分布着一个个深红的小点。不间断地扎针吃药,多少成年人都觉得煎熬,长栓却一直笑呵呵的。
“谢谢褚叔叔。”接过褚归奖励的糖果,长栓慎重地揣到包里,然后低头掏了几粒花生递向褚归,“杨祖祖给我的炒花生,可香了。”
村里对爷爷往上一辈无论男女统称祖祖,长
栓口中的杨祖祖肯定是杨三爷夫妇,那么大方的杨祖祖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褚归象征性地从长栓手掌里拿了一粒,他不缺这口吃的,自从治了王建业的夜盲症,对方一个星期往卫生所送了两次东西了,一次是山里采的板栗,一次是打了霜的拐枣。
拐枣不是栆,形似佛文里的万字符,新鲜吃着发涩,打了霜皱巴了嚼着才甜,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褚归留了一半,另一半转送杨三爷泡酒了,好巧不巧,杨三爷塞了他一兜跟长栓同款的炒花生。
炒花生的内瓤是红皮的,褚归搓了表皮,吃掉炒得微褐的花生仁,是很香,像极了安书兰的手艺。
嚼着炒花生,褚归心中忽然有了决定,他要回褚正清他们身边过年。
中午饭后,褚归低声告知了贺岱岳他的决定。
“我明天陪你到县里买票。”让褚归回去过年是贺岱岳主动提的,褚归的回答亦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傻了,我连爷爷他们在哪过年都不知道,买啥票?”褚归拉过贺岱岳的手,五指嵌入他的指缝,“过个年而已,很快的。”
贺岱岳闻言静默了半晌,许久方沉闷地嗯了一声。
既是要走,自当少不了提前跟褚正清他们取得联系,确认双方碰头的地点,褚归不记得上辈子巡诊的专家队是否返京过年,明日周天,他要赴郭书记的宴请,正好到公社给韩永康拍个电报问问。
郭书记办的是家宴,请的是褚归一人,专门答谢他治好了郭母的白内障。虽然郭母尚未痊愈,但按目前的趋势,总有一天能恢复如初。
面对郭书记的敬酒,褚归浅饮了几杯,若非郭书记的维护,贺岱岳带领村里人打野猪的事没那么容易翻篇,况且褚归与贺岱岳的计划不止一个养殖场,到时候少不了要麻烦郭书记。
不过也多亏了郭书记为人正直,褚归上辈子是个宁折不弯的硬骨头,哪怕受尽了世道的苦,重活一遭,也做不到对奸诈之人阿谀奉承。
酒过三巡,褚归察觉到了醉意,他喝光了杯底的残酒,手盖着杯口,向郭书记坦言自己酒量欠佳,不能再喝了。
“那吃菜,吃菜。”郭书记笑容爽朗,没有继续强求。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郭书记的酒后劲大,褚归喝了解酒茶不管用,出了公社经山风一吹,脑袋晕得人飘忽忽的,脚步走得东倒西歪,险些一脚踩山沟沟里。
醉了醉了,褚归甩甩脑袋,撑着树站住,走是走不了的,只有老老实实待着等贺岱岳来接了。
贺岱岳找到人时褚归正坐在树下编狗尾巴草,草籽撒了一身,平日里多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这会儿l举着团乱糟糟的草团,非说他编的是兔子。他醉得不是很彻底,神志保留了五分清醒,屁股底下垫着枯草,没直接坐泥地上。
“好看。”贺岱岳真诚地夸赞,他把褚归送的草兔子收拢到衣服内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拍掉他身上的草屑。
褚归爬上贺岱岳的后背,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下次给你编小狗。”
“好。”贺岱岳搂着褚归的腿弯,褚归在他耳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声音缓缓低至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