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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搀扶的过程中,王成才碰到了褚归的手,惊觉大热天的他手竟然凉得跟冰块似的。
褚归蜷缩身体抱着自己的右手,表情痛苦地低喃,声若蚊蝇,王成才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疼……”褚归疼到意思几近模糊,“我右手好疼。”
右手疼?王成才无措地怔了怔:“你右手不是好好的吗?”
一年前的伤的确不应疼到此种程度,甚至超越了褚归的耐痛阙值,王成才不曾经历过,因此他不知道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有时候会产生一种名为幻痛的后遗症。
幻痛在某种时候,比真正的□□疼痛更让人煎熬。
王成才不懂,贺岱岳懂,姗姗来迟的他将褚归背到背上,给杨桂平请假,褚归眼下的状态,决计是不能干活的。
“去吧去吧。”杨成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知会一声,我让杨朗上卫生所请个医生给他看看。”
幻痛看医生没啥用,贺岱岳背着褚归回了家,褚归个子高高,体重却不如一背麦子,轻得贺岱岳心头也跟着没着落。
多日的疲惫褚归本就令褚归已是强弩之末,石刚的举动犹如雪上加霜,压垮了褚归的心
理防线。
贺岱岳用热毛巾孵着褚归的右小臂,手指不停按摩:“褚归,你看着我,看着我听我说,事情都过去了,你的手早好了,听见了吗?”
褚归耳中嗡嗡作响,渐渐的,嗡嗡声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的手好了,痛是假的?褚归眼神模糊地看向右手,慢慢恢复焦距,他右手的伤疤真丑陋啊。
疼痛潮水般褪去,褚归缩了缩胳膊:“谢谢,我不疼了。”
贺岱岳对褚归的恩情远非一句谢谢能概括,但褚归如今身无长物,除了谢谢,他拿不出什么能报答的。
褚归的脆弱转瞬即逝,贺岱岳揭下热毛巾,叫他安心休息,杨桂平准了他一天的假,今天不用再下地割麦子了。
“谢谢。”假是谁替他请的显而易见,褚归侧了侧身,“那你呢?”
褚归没事了,贺岱岳自然是要接着干活的,他掖了掖搭褚归腰间的被子:“我走了,你快睡,午饭我等下带到地里吃,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贺岱岳说完出了卧房,褚归听着他脚步声到了厨房,因为瘸腿的缘故,贺岱岳走路的动静稍大于普通人。
褚归闭上了眼睛,堂屋门吱呀一响,贺岱岳走了。
村里其他人照常该干嘛干嘛,贺岱岳同杨桂平商量了一下,接手了褚归割的那片麦地。
沿着褚归的进度,贺岱岳干完了他干不完的活,中途仅吃饭耽搁了几分钟。王成才巡查几次,喊贺岱岳别那么拼命,村里其他人要是有贺岱岳一半自觉,他哪至于一天八百遍地盯着。
每日上限十二个公分,割一亩半地是十二个公分,割两亩同样十二个工分,贺岱岳拼命干,背地里不知多少人骂他傻呢。
傻不傻的贺岱岳不在乎,王成才给他记了十二个工分,然后在褚归的名字旁边写了个六:“嘘,杨叔叫我算他六个公分的,你莫和褚归讲。我是看明白了,你俩的性子一头牛生的,个顶个的倔。”
贺岱岳干了两个人的活,褚归得六个公分天经地义,王成才的话一点没错,依褚归的品行,他若是知晓了实情,指定不肯接受。
收工哨掠过田野,褚归从斑驳的梦境醒来,屋里暗沉沉的,似傍晚又似清晨。
褚归下床打开房门,夕阳沉入山坳,红霞铺撒了半边天,原来是傍晚。
锅里放着贺岱岳留的饼,气温高,饭菜闷一天会馊,饼倒是香的,褚归吃了半张垫垫肚子,剩下的准备等贺岱岳回来一块吃。
把饼端到案板上,褚归刷锅烧了洗澡水,顺手将脏衣服洗了,昨天晚上忙着布置牛棚,换的衣服堆盆里没来得及洗。
贺岱岳到家便有热水迎接他,洗好的衣裳在屋檐下晾着,褚归坐桌旁点着灯,一边缝他前两天崩线的褂子,一边等他吃饭。
谁能说他们现在不像一家人?
“睡饱了吗?”贺岱岳摸了摸褚归的额头,温热细腻,“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有。”褚归缝到末尾,绕着针尖打了个结,剪断线头,把褂子翻到正面,缝合线平整,虽不如他手受伤之前,但总归比贺岱岳漏风的针脚强。
贺岱岳的衣服基本上全是粗布料子,不适合贴身穿,褚归缝的褂子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件布料柔软的。
褚归将补了开线的褂子递给贺岱岳,贺岱岳接过当即脱了刚洗澡换的衣服套上:“下次我回来晚了你自己先吃,你胃不好,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