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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谭家,石湾本地人都有所耳闻。
谭家正是那个闻名湘鄂地区的覃家分支。说起他们的始祖,覃友仁,那真是如雷贯耳。
在湖南常德,有一个石门维新镇观峰山村。各位看官,您没看错,正是同名的石门。宋赦授安抚宣慰史覃公讳友仁的墓就在这里。大清光绪九年是第三次为他立墓,碑文是覃友仁第十八代孙覃玉次(清朝咸丰年间阅边大人)书写。
墓碑一高两低,中间高碑两米有余。碑上有一副对联:“牛眠已自他年去,马鬃还崇后起封。”两边小墓碑的对联是:万叠云山都到眼,十年风木最关心。
覃友仁为何葬于观峰山?
由于当时湘鄂地区全部是土蛮人,无人管理,覃友仁是宋朝宣慰史,受朝廷派为征讨蛮人的千户官,出发前皇上对他说:“早早起,往西行,听到金鸡叫就落寨。”早加西,其实啊,是给他赐了一个姓——覃。他带着队伍一路南下,到了湖南石门维新境内的金竹园,听到了金鸡叫,立马在那里宿营扎寨。
金竹园地势平坦宽阔,覃家迁往石门后,人丁兴旺。覃友仁也先后控制了土蛮地区,受到土蛮人拥护。覃友仁死后,就葬在芦茅冲龟形地的颈部位置。为何将覃友仁葬于此地?这里啊,有一个流传下来的故事。
下葬前,他的长孙覃添顺召集族人、土官一起商议,找当时最有名望的阴阳师苟正阳来堪舆风水,寻龙点穴。
苟正阳是家传的阴阳术绝学,加之他本人又在四川峨眉山学过道法,要在龙脉上点个真穴那是手到擒来。不过他平时可不轻易出手,首先,舀水不上锅的人家是请他不动的,即使请动了他,也不一定点真穴,可能就是点个二、三等的吉穴。其次,点真穴是泄露天机,苟正阳必然要遭天劫。他可不愿意在没法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帮人家随意点真穴。到时候酬劳没拿到,小命先玩完!
如今覃友仁过世,请他点真穴,他不敢不去,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拿上他的家伙什,带着徒弟去了覃家。他吃喝了几天,又同徒弟在外找了数日,按日子,覃友仁只差一天就要下葬了,吉穴还没有找到。长孙覃添顺又是催,又是给他师徒二人摆酒席,要他早点定好吉穴。他眼见得实在推脱不了,就带着徒弟上了观峰山,东瞧瞧,西瞧瞧,好不容易定了穴位。晚上,两师徒睡在客房里,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闲谈。
徒弟说:“师傅,那真穴怎么就点不得?”
苟正阳回答说:“点了真穴要瞎眼睛,还要遭雷打。”
徒弟问:“那你今天又跟覃家点的什么穴呢?”
苟正阳告诉他:“那穴虽然在龙脉之上,可不是真穴。为师还没有找到躲避天劫的办法,只能先应付一下了。”
徒弟好奇心大起,忙小声地问:“那真穴到底在哪儿呢?我相信师傅这么有本事,定然已经勘定明了了。”
苟正阳酒劲上来,心下得意,悄声说:“那当然,但天机不可泄露,明天葬坟时,你见我脱下皮衣丢在那里,那里就是真穴位置。”
俗话说:路边谈话,草里有人。师徒二人的这些话,恰好被覃友仁的一个孙儿媳妇听见了。她正在坐“月子”,住在隔壁的空屋里,阴阳先生师徒二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暗暗地记在心里。
第二天,友仁公出柩了。灵柩抬到山上,帮忙的人正在打井,苟正阳在那儿指指点点,要人不要打偏了。自己也忙着挖,一会儿就出了汗,他把皮衣一脱,顺手丢在两丈多远的小山包上。就在这时,山下急急忙忙跑来了一个妇女,正是昨夜听到师徒二人讲话的“月母子”。她一上山就找到覃添顺,把昨夜听到的话全部告诉了他。覃添顺马上叫大家停下来,再到苟正阳丢衣服的地方打井。
苟正阳一听,心里一惊,坏了,只怪昨天自己贪杯,得意忘形之间被人偷听了去。如今泄漏了天机,会遭雷劈的。不过,眼下吉穴已现,天意难违,先安葬好覃友仁才是要事。苟正阳是个有真本事的阴阳大家,懂得福人葬福地,但是还要有一些条件才能圆满。他对覃添顺说:“众位莫乱,听我一言,王相吉穴既然已经泄露,也是天意。但此井打好后,必须要达到三个条件才能下室:人不骑马马骑人,凡人戴铁斗笠,三斤重的鲤鱼树上挺。这三样缺一不可,如果违背了天意,孝家不仅不能得吉穴之福,还会反受其祸。”
大家不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又不敢动手了。苟阴阳自己也在想:我用什么的法子躲过雷打之祸呢?他朝四方一看,见前面有一座庙宇,便放下心来。他晓得三个条件差一条,吉穴不起作用,老天爷也不会惩罚他。如果三个条件都有了,雷公菩萨就要动手,但只要他跑到庙里神桌底下躲起来,雷公就不敢打了。覃添顺还是坚持要众人在放衣的地方打井,苟阴阳就在一边看。打井的小山包,恰恰就像只乌龟。井打到底下,有一块非常光滑的石头,苟正阳叫打井人不要撬开,但帮忙的人只听到石头下面“悉悉索索”一阵响,都觉得好奇,把石头撬开,一看,爬出了九只小乌龟。
苟阴阳一本正经地说:“这是龟形地的真穴,将来不出帝王,也出公侯,而今要派个人把这九只小龟送到山下渫水河水潭里,一个潭里放一只,才能保覃家今后人丁兴旺,富贵长远。”覃添顺就派长工去放乌龟。
友仁公下葬,这是个热闹事,四处的人都来看热闹。其中有个木匠,背个木马到别人家去修屋,一到葬坟的地方,也跑来看热闹。众人一见,连忙大声喊:“马骑人的来了。”苟阴阳一听,脸色就变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后生,拎了一条大鲤鱼去看丈人,经过葬坟的地方,把鱼朝树丫上一挂,也来看热闹。又有人喊:“鱼上树了,鱼上树了!”
这时,天上阴云四合,像要打雷下雨的样子。苟阴阳想:我今天只怕会出事,还是早点跑到庙里躲起来。他正要走,天上下起了小雨。说也奇怪,有个人家锅破了,就到镇上买了口新锅,刚走到山上,就遇见了这阵雨,他连忙将锅顶在头上,也跑来看热闹。
覃家的人看了大喜:“戴铁帽的也来了,下室!下室!”苟阴阳吓得魂都要掉了,赶忙就往庙里跑。他一路跑,雷就在后面追。他刚进庙趴在神桌下,一个炸雷就打了下来。好险啦!迟到一步,他就遭雷劈了。
友仁公葬了真穴后,覃姓人是要出王侯将相的,但是没有出一个。事情就坏在放乌龟后生的手上。他边下山边发牢骚:“人家都在看热闹,偏要我一个人跑路放乌龟。”很不情愿地下了山,到了渫水的思古溪,见到了第一个水潭,他甩了一个乌龟,心想:关我屁事,顺手就把剩的几只小乌龟一齐丢在潭里,转身看热闹去了。这一来,真穴就不全灵了。
后来,覃姓人越发越多,但总是箍在一坨。在外州外府,就难得碰到一两个。也没有谁真的当帝王将相,官做得最大的,也只出了个阅边大人覃玉次。
其实啊,覃家早已开枝散叶,无数的覃姓后人到了中华各地,甚至于如今的欧罗巴等地,都有他们的踪迹。至于为何外人都道,覃家是门里阿大,外面嚣张不起来。只因他们并不知道,覃家大多数化用了谭姓,而小部分还用了姚姓。他们悄悄潜伏下来,从农经商,掩人耳目,默默耕耘。
而这一切,都是长孙覃添顺立下的规矩,他觉得吉穴已成,覃家既然以后必出王侯将相,自当提前布局,开枝散叶,掌控整个华夏。于是,在他的特意安排下,覃家后人分散开去,到中华各地经商营生。但是明面上可不能说是覃家的人,封建王朝你要是敢露出半点野心,只怕王侯将相未出,已经身首异处了!
所有出去的覃家人,都牢记覃添顺顶下的规矩,只待有朝一日认祖归宗,为家族大业献一分力!
当年有一拨覃家先人被分配到东南沿海地区来,千里跋涉,终于来到了这里。他们被眼前大运河这个弯道深深吸引。更何况,覃家领队的先祖本事不小,他敏锐得觉察到了此地浓厚的龙之气运。待得他找到当地人一问,更是惊讶,这里竟然也叫石门!
看来,天意如此。覃家在此定然可以扎根下来,经营壮大。
于是,他们不再前行,定居下来,改姓为谭。发展壮大至今,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搞不好镇上的米面油铺、客栈书院,都是他们的产业。然则几百年来,谭家秉承先祖定下的规矩,绝不轻易出手入世,闷声才能发大财!特别是这乱世之中,枪打出头鸟,搞不好你就成了炮灰,再大的家族能比得过军阀吗?分分钟让你飞灰湮灭。
“所以,这谭大头是谭家宣布入世的信号吗?”张龙娘忽然问道。
王长明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未必。大清都已经亡了,还谈什么王侯将相?谭家至今,数百年的传承,其间难道不会出岔子?当年覃添顺想的的确是志向远大,可惜,他不懂得山高皇帝远。你一介凡人,哪里能管得了这么多?同样的,此地谭家如今是什么状况,也不甚明了。西方思想冲击之下,人人都蠢蠢欲动。你看欧阳靖,不是把欧阳老儿软禁了自己当了家主么?而且自我从绍兴来石湾,并未听说过谭家人开始活跃的消息。如今单凭谭大头一人,不能断定就是谭家有所行动了。”
韩秀才附和道:“正是,龙娘你想,倘若整个石湾的谭家都已经跟英吉利巫师勾搭在一起,可不仅仅是一个谭大头这么简单了。只怕是老早席卷了所有的村镇。家大业大,就像稻田之中偶尔有个稗子,也是很正常的。”
张龙娘说道:“但愿如此,王叔,那个谭大头呢?
王长明遗憾道:”谭大头确实功夫不错,倘若天青侄儿一个人前去,哪怕带上金狗,都未必是他对手。只可惜,此人甚是刚烈,被我制服之后,竟然偷偷服毒自尽了。“
王金狗插话道:”哥,明天去找谭家的问一问么?我记得,你跟老谭家的几位曾经都有过交集。“
王长明摆手道:”不可,虽然我有办法联系上他们家主,然而谭大头已死,去了也没用。三十年前,运河湾出了档子事,我作为农家新晋的执掌人,才跟他们有了一次共事的机会。此后再无联系,这帮老古董如今是否还在都不清楚了。如若谭家是敌,我贸然前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们放心。“
王金狗闻言,不再言语。张龙娘心里一激灵,运河湾当年也出了档子事?可没听师父讲过。可眼下不好问王长明,只得放在心里。
但听得王长明说道:”诸位,此地不可久留。天青,你领兄弟们回去运帮,小心戒备。狗子,你跟天青一起回去,虽然他们现在未必敢立马前来,避水珠事关重大,你去我比较放心。”
王金狗答应一声,朝张龙娘他们拱了拱手,和吴天青招呼玉溪帮的弟兄先行离去。
这时,王长明又问道:“张女侠,如今福严寺也不甚安全,你们继续修养,可有落脚之处?”
张龙娘一想,石湾地界,义庄被袭,营盘头竹屋也毁,可不是没地儿了么?正思索间,一个声音怯生生说道:“大侠们,小人章铁狗,知道有,有个地方可以容身,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
说话的正是章铁狗。此时他劫后余生,虽然没得宝,今夜这番经历,可有得他在村里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面前吹嘘一番了!
“哦?章铁狗兄弟,你且说来。”张龙娘笑道。
看着张龙娘炽热的眼神、甜美的笑容,章铁狗不禁有点飘飘然,他连忙定了定神,说道:“小人有个表妹,嫁在桂花村姚家埭。家中原先也是富足,可惜表妹夫忽然得了重病,逝去之后,家道中落。不过,表妹跟我一样,这祖宅仍在,宽敞得很。表妹早已遣散了家中仆人,靠变卖家具生活。而且她早年丧夫,并无子嗣,家中很是安静,我想刚好可以给诸位休养生息。”
到底时见过世面的,章铁狗三言两语,说得明明白白,张龙娘暗自点头,确实不错。
“走吧,铁狗兄弟,你头前引路。”道明和尚说着招呼起那几个小沙弥。
王长明说道:“张女侠,既然你们已有此方容身,我等也回去了。”说着,他一把夹起发愣的王舒羽,叹道:“哎,去看看你娘吧。”话音未落,身形晃动,已在数丈开外。
张龙娘望着王舒羽的身影,感觉熟悉又陌生。韩缤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让她恨不得杀了王舒羽,而营盘头那夜他拼死相救,却让她心里软了一分。
哎,不知王叔带他回去会怎样。
正想着,韩秀才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走吧龙娘。你还在想他?”
张龙娘被韩秀才点穿,不好意思地说:“哪里,这人罪大恶极,可不值得我去想!”
韩秀才看着走得差不多的众人,往张龙娘身边靠了靠,悄声说:“你有没有发现,王舒羽肩头的伤,可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