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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上前温柔地朝她们笑笑,说出的话看似安抚,却实在没起什么作用,他说:“诸位莫慌,只要离了此地自然性命无忧。”
不知为何,听他说完她们抖得更厉害了。
见冯嬷嬷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白苏垂眸,不知该如何让她明白,在有些主子跟前当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与其自作聪明地为他好,不如乖乖听话来得让人舒心。
她固然是一片好心,但好心用得不当,便是坏。
更何况,下属终归是下属,再怎么体面也不能越过自己的本分去,仗着自己有些年纪便擅自插手主子间的事,这本就犯了大忌。
今儿这事没惊动王妃还则罢了,万一闹到了王妃跟前惹她不痛快,那主子就绝无可能只是将她们赶出府去那么简单了。
“嬷嬷这边请,您不必担心,离府后银钱方面绝不会短了你的,定会让您安稳地过完后半辈子。”白苏和南星不同,他素日留在府里打点事务居多,处理这种事情驾轻就熟:“诸位姑娘也可自行领回卖身契,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虽说王府气派,容锦也一表人才,但毕竟有句老话叫“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那些小丫头们一听说不用银子就能拿回卖身契自是喜不自胜,磕了头便乐呵呵地离开了。
紫芙回去换秋桑当班的时候提及此事,秋桑听后不住口地赞容锦:“嗯……王妃果然没有看错人,小王爷不是那等浅薄好色之徒,而且这事都没经过王妃,小王爷自己就解决了,可见他待王妃有多上心……”
“听听,瞧把你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夸自个儿夫君呢。”
“胡说什么!”秋桑被她打趣得红了脸,厮闹着要搔她的痒:“愈发没规矩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人闹作一团,笑得花枝乱颤。
紫芙怕痒,最后连连告饶这才算罢了,她起身拢了拢头发,忍不住试探着问道:“秋桑,我问你件事。”
“嗯?什么?”
“你说……咱们是作为陪嫁来的王府,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要是王妃要你去服侍小王爷,你待如何?”紫芙目不转睛地盯着秋桑,试图从她的脸上寻到蛛丝马迹。
秋桑整理衣裳的手一顿,面不改色地说:“王妃要我去,那我自然要去。”
她知道高门大院里的那些规矩,未免让其他妾室夺走夫君的宠爱,正房夫人多会扶植自己身边的丫鬟,她自幼跟在小姐身边,为她死都可以,更不用说去替她稳固地位。
至于她取悦的对象到底是小王爷还是贩夫走卒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需知道那是她家小姐的夫君这就够了。
不过她瞧着小王爷对她家小姐在意的程度,想来根本不会存在有妾室与她家小姐争宠的可能,她们也是白操这个心,只需要安心服侍两位主子就是了。
想到这,秋桑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紫芙:“平白无故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一时想起,闲聊哪有那么多原因。”紫芙面色微红,抱着要浆洗的衣裳快步走了出去。
秋桑盯着她很快消失的身影陷入了沉思,总觉得对方怪怪的。
有刺客夜袭康王府的事传到了宫里,梁帝又听金吾卫指挥使稽恒说,容锦不肯让太医看诊,心中不免担忧,为此,他特意派了太医院院首亲自登门为他医治,结果毫无意外的,依旧被容锦拒之门外。
恰在此时,宫中被揪出了一名北齐的细作,拷问时发现其肩侧有一处样式繁复的刺青,他虽宁死不肯吐露这刺青的缘由,但明眼人也隐隐猜到,这必是北齐的某种象征。
另一边,宫中不知为何忽然刮起了一股邪风,都说康王府的小王爷不是老康王亲生的,是他使了什么易容术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和老康王的意中人相像,这才蒙骗了世人。
这话虽离谱,但毕竟三人成虎,传来传去竟传得跟真的一样。
梁帝听后怒不可遏,下令要严惩造谣之人,却被皇后给劝住了,皇后的意思是:“陛下以仁德治理天下,又素来广施恩泽,何必为这点子小事大动干戈呢,依臣妾之见,此事还需摆明证据还阿锦一个公道,才可堵天下悠悠之口,否则,旁人怕只会说陛下是因为老王爷的战功而不得不包庇那府上呢。”
说完,皇后见梁帝明显面色一沉,忙起身拜倒:“臣妾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
“谢陛下。”皇后由宫女扶起,这下不敢再妄言。
难得的是,梁帝竟主动问她:“那依你说,朕该如何?”
“臣妾斗胆,想着……您不如出宫亲去康王府探望,如此,阿锦不好再将太医拒之门外,您也不必担心他的身子,又能叫背后传闲话的那起子小人看到您是真心疼爱阿锦,岂不两全其美?”
皇后的话虽是疑问的,但她心里很清楚,陛下一定会同意,因为连日的几次事情,他心里已经存了疑,而她不过是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得以顺利去康王府一探究竟而已。
容锦屡屡拒绝太医去看诊,究竟是否因为他身上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刺青!
像是为了印证皇后心中的猜测,梁帝打定主意之后便动身出宫去了,事先并未惊动任何人,只带了几名亲随,显然是想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也的确做到了,去到康王府的时候,即使那府里的下人一层层报进去,容锦都没来得及出门迎驾,他正赖在寝房之中陪慕云卿歇中觉呢。
听南星说梁帝带着太医亲自来了康王府,容锦的眸子顿时一沉。
慕云卿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絮絮低语,便微微睁开眼睛去瞧,因着方才睡醒的缘故,眼中迷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波光盈动,看得人心生怜爱。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她透过里间的帘子模模糊糊地看到外面立着两道身影,是容锦和南星。
秀眉轻蹙,她一只手撑在榻上坐起身,半挽的发如瀑般散在背后,挡住了纤细袅娜的身姿。
“容锦……”
她轻声唤了他一句,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容锦掀帘走了进来,目露关切,神色焦急,活像以为她怎么样了似的。
容锦在矮榻边落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不舒服吗?怎么醒了?”
慕云卿缓缓地摇了摇头:“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别担心。”帮她拢了拢盖在腿上的被子,容锦这才云淡风轻地说:“陛下来了。”
“……”他管这叫没事?
他们这边刚通完气儿,那边下人就来报,说陛下已经到院外了。
就这,容锦还能不紧不慢地给慕云卿穿上鞋子,系好斗篷,然后再带着她出外相迎。
梁帝并无不悦,反而说:“天寒地冻的,你身上又有伤,何必出来?这也没有外人,朕本就是来瞧瞧你的伤,就当是串门儿了,无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区区皮外伤,何劳陛下挂怀。”
慕云卿在旁边初时听得一脸茫然,慢慢地才反应过来,立刻转向容锦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回事?”
见状,梁帝和身边的随从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那就是……慕云卿竟不知容锦受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