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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来不及宣之于口的情愫,那些因为深埋于心底而没有机会重见天日的思念。
他喜欢她,倾慕她,想与她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裴元嗣很清楚,如果他死了,如果没有他,阿萦依旧可以坚强地活下去,这很好,这样就很好。
三日过后,裴元嗣病情急剧恶化,再度陷入了昏迷当中,梁济和冯维一个北上一个南下分头寻找民间有名的神医,黄逊之则在城内四处张贴告示,悬赏能人异士,但凡有谁能治好卫国公的肺疾赏金一万。
阿萦也没有坐以待毙,她写信托付可靠之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求郭太医来一趟蜀地,冯维和梁济接连上书求成嘉帝赐下神医来蜀地救急。
只是蜀地距离京城千里之远,路途遥遥,信无归期,裴元嗣的病却等不得人。
裴元嗣的那间屋子被封了起来,只有两个签了死契的丫鬟每天在房中精心照料裴元嗣一日三餐。
阿萦每日都会坐在窗下和裴元嗣说话,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而是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强颜欢笑,做出一副乐观的模样,告诉他郭太医就在路上了,让他再撑一撑,仿佛只要京城中的御医与太医们过来他就能万事大吉,病好如初。
裴元嗣知道她是在安慰他,可他不想阿萦自苦,他和阿萦商量道“阿萦,我死之后,你可改嫁”
“你给我闭嘴”阿萦顿时变了脸色,气不打一处来,骂他道“你先把药喝了,我要真改嫁,就把两个孩子都抱走,你们裴家一个也别想留”
屋里伺候裴元嗣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心想这卫国公夫人竟敢骂自己夫君,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生怕裴大将军听了这话发怒。
谁料那素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闻言也不过置之一笑。
他的妻向来温柔体贴,若不是情之所至,才不会骂他。
她怎么不去骂别人
成嘉二十一年,元日大雪,这一世的第五个年头就这样过去了。
眼看着一个个所谓的神医俱无功而返,黄逊之告诉阿萦,与其坐等着京城的太医过来,不如去找神医李东璧。
传说这李东璧最擅诊治垂死濒危的病人,能将活人诊死,死人诊活,且医毒双绝,只要李东璧肯出手相救,这世上就没有会病死的病人。
但李东璧早在二十年前就从太医院辞职,如今四处游历,居无定所,编纂药书,犹如黄鹤一去般杳无音信,先前他就派人多方打探,始终找不到李东璧的踪迹。
阿萦想到了拜李东璧为师的弘哥儿,她倒是两年前在京城中见过一面李东璧,谁又知道如今李东璧去了何处
阿萦心急如焚,亲自画下弘哥儿和李东璧的画像四处去寻,一连数日无所获。
兴许是天不该绝裴元嗣的性命,出了正月,忽有一日有一老一少手中拿着告示找到布政使司的衙门上来,来人自称李东璧,看到这告示的画像被人提醒这才找上门来。
半年前李东璧正在漠北边境救死扶伤,采药编书,身边只带着弘哥儿和两个长随。弘哥儿听闻蜀地遭遇蜀王之乱,而卫国公裴元嗣又是此次平乱的主帅,少年记挂着当年阿萦对他和姐姐的恩德,遂劝说师父师徒两人不远千里迢迢赶来蜀地治病救人,帮扶伤者。
前些时日到达蜀地时叛乱已平,阿萦四处寻找李东璧和弘哥儿,有过路人见到李东璧和弘哥儿二人的样貌之后与画像上一对比认出二人。
弘哥儿揭下城内张贴的告示,这才得知原来裴元嗣病重,阿萦姐姐正在四处寻找他和师父,弘哥儿与李东璧当即快马加鞭赶来成都府找到布政使司。
姐弟相见,弘哥儿见眼前的阿萦姐姐形容消瘦憔悴,心疼不已,姐弟两人自是一番泪沾衣裳。
且说李东璧不顾个人安危进屋为裴元嗣诊治,惊讶地发现裴元嗣表面症状的确与肺痨相符,而与裴元嗣日夜接触的两个丫鬟身上却并无被传染的症状,裴元嗣所得的似乎并非肺痨,反倒像是中了毒
这也是为何大夫们一拨来了一拨,却没有一个人能开对药治好裴元嗣的缘故。
“卫国公这病,只需三味药。”
李东璧今年六十,须发皆白,岁月却似乎没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雕琢的痕迹,与他同样年龄的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李东璧犹如四十岁的壮年男人,身强体壮,样貌俊美。
见阿萦紧张地看着他,李东璧撩须一笑,“裴夫人不必紧张,这三味药均不难寻,第一味腊月雪,腊月雪水能解一切毒,第二味东壁土,便取这房屋东边的旧土三两,第三味嘛”
李东璧看向了阿萦一头的乌发,“这第三味就更加简单了,乃是夫人的一缕青丝。”
腊月雪,东壁土,她的青丝,这三味药阿萦简直闻所未闻,阿萦难以置信道“李太医,您确定只需这三味药”
李东璧也不生气,和和气气笑道“真的不能再真,比珍珠还真,夫人一试便知。”
阿萦不再犹疑,立即吩咐下去让人备药。
时人常喜以腊月雪水烹茶煮水,恰巧这位梁夫人便是一位雅人,梁夫人府上存着去年腊月以鸡毛收集花树叶上的雪水,正巧可以拿来医用。
东壁土和她的一缕青丝最是好取不过,阿萦用剪刀剪下厚厚一缕,弘哥儿心疼地道“阿萦姐姐,这发为血之余,师父看似要的是您的发,实则是您的精血,不必这么多的头发,一缕便可”
阿萦将头发缠好交给弘哥儿,“莫说是一缕,便是要我这满头长发我也在所不惜弘哥儿,你告诉姐姐实话,这三味药真的能治好你姐夫的病吗”
弘哥儿正色道“别的事弟不敢保证,这一点但请阿萦姐姐相信师父无疑,我跟随师父的这两年,没有见师父失过一次手。”
三味药煎至浓稠,服药过后裴元嗣陷入了昏迷之中,因为不能排除他是否真的不是肺痨,李东璧建议阿萦不要进屋探视。
阿萦就坐在屋外守了整整两天一夜。
这三味看似最普通不过的药第二天就开始起效果,原先裴元嗣一直发低烧,服药之后他身上的温度明显开始下降,嘴唇不再发紫。
昏迷时裴元嗣在口中一直断断续续喊着阿萦的名字,他知道即使他真的不在了阿萦也会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他不想死,他死了阿萦很快就会忘记他,他不要被她遗忘。
他好不容易才和阿萦有了今日,两个人终于敞开心扉,交付真心,他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她和孩子们而去。
到第三日凌晨他突然醒来吐出一大口黑血,自此后低烧彻底退了,唇部也由绀紫渐渐转为正常的淡红色。
到第四天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清醒,甚至能够下床走动。
阿萦搂着裴元嗣喜极而泣,“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孩子们该怎么办”
裴元嗣后悔说了那些让她改嫁的话,抓住她的手道“死了我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你休想改嫁,还要带着我的两个孩子走,阿萦,你真是好狠的心。”
阿萦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你最好是这辈子都活得好好儿的,我还这么年轻漂亮,真想改嫁不知多少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排着队地等我,转年我就将你抛之脑后,还要带着新人到你的坟头上去吃酒,看你还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训我”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裴元嗣将阿萦拥入怀中,眷恋不舍地吻着她的发。
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抛下她
“对了裴郎,你可知是谁给你下的毒”阿萦想到一事,忙问。
是谁,还能是谁裴元嗣眼里柔情瞬间被一抹冷厉取而代之,他俯下身在阿萦耳旁低语几句,阿萦震惊地瞪大双眼,“怪不得是他”
裴元嗣朝堂之中锤炼多年,此刻面上出奇的镇定,从容不迫道“莫怕阿萦,你夫君我自有法子叫他束手就擒。”
裴元嗣重病回不了京城,郭允先前一番黄鼠狼给鸡拜年来看过裴元嗣一次,因为他这病当时被诊断的是肺痨,加之当时裴元嗣昏睡不醒,郭允在花厅了坐了一刻就抬腿离开。
而后郭允押解着蜀王将其槛送京城,算算日子,他也快要到京城了。
算算日子,天儿越发热了,他的死期也快到了。
裴元嗣从察觉到孙士廷和周王的野心开始就一直在暗中网罗两人私会的证据,他交上的这一沓厚厚的密奏中既包含了周王私下分别与郭允、孙士廷勾结的书信。
周王是如何派曾老挑拨蜀王与严鼎正谋反,又有当年武定侯郭家,郭允的父亲郭宁参与张寅一案的真相,郭宁颠倒黑白害死山西监察御史马禄,以及郭允和郭宁父子这数十年来贪纵不法,嚣张跋扈的十数件事等等。
成嘉帝看完密奏后又是悲伤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他这个所谓的乖巧懂事的好儿子竟不知何时有了不臣之心,和他平素最为倚重的两个臣子勾结在了一处,意图谋朝篡位
成嘉帝一面按兵不动,一面派锦衣卫指挥使袁恭去暗中彻查此事。
很快郭允私下勾结孙士廷的证据最先被袁恭发现,成嘉帝不想打草惊蛇,遂以伴君为由召郭允、孙士廷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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