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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凉殿出来,赵岚看出惠婉公主心情不错,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让她没想到的是,西越昭平王与贤王、宁王关系看着竟是十分不错的样子。
索性这会儿跟随她们的侍从离得有些远,倒也不怕被人听去,赵岚开口试探,想从惠婉嘴里知道更多的消息,“之前是见过贤王殿下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宁王殿下和西越的昭平王殿下,没想到三位殿下关系如此融洽”。
“大皇兄和四皇兄曾出使过西越,当时就是昭平王全程接待作陪的,想必是那个时候结下的善缘。现在两国签订盟约,结为兄弟之国,昭平王又客居徽京,大皇兄一向待人亲厚,定也会多照拂几分的。四皇兄一向听大皇兄的,自然跟昭平王相处得不错。”
“公主,岚儿跟您一见如故,心里视您为知交好友,您的心思岚儿多少也猜到一些。那昭平王和公主若是站在一起,定极为相配,简直是天作之合。”
赵岚的话句句说到了惠婉的心坎里,若是别人这么说,惠婉定是要羞恼的,可是她觉得赵岚跟她亲近,又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倒也不计较赵岚的话有些出格。
想到梁暮,惠婉忍不住又心中凄苦,“岚儿,母妃和三皇兄、五皇兄都看好表哥,想亲上加亲。本宫的婚事想必父皇心中自有计较,本宫除了乖乖顺从,又能怎么办呢”。
“公主,若有什么岚儿能帮您的,岚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岚儿也是见过那澹台世子的,人中龙凤,出身尊贵,贵妃娘娘也是真心为公主打算的。可情之一字,贵在真挚,情有独钟。有的人就是再好,如果不是心里的那个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反过来说,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哪怕在其他人眼里不是最好的,那在自己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赵岚的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挚,既是说给惠婉听的,也是她自己的心里话。哪怕在父王、二哥眼里,楚承多不合适,楚明有多好,可在她心里,楚承就是独一无二的,就是最好的,她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赵岚的一番话说得惠婉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岚儿,你真是我的知己啊”,心里待赵岚更加亲近了几分。
……
一晃二十几日过去了,山中的岁月果真是悠闲。景庆帝一向是个勤勉的帝王,在这叠峰行宫,终于可以把繁重的朝务暂时放下,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他喜好狩猎,这些日子,每日都得带着人去猎场上跑一圈,真是畅快淋漓啊。虽已快到知天命之年,可景庆帝马上雄姿不减当年,哪怕当了帝王,也没有耽于享乐,更没有荒废年轻时的功夫。
梁暮远远地看到景庆帝纵马奔驰、弯弓射箭的场面,也不由地感慨,跟东楚这位陛下相比,他西越的王上确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按说西越是比东楚民风更强悍的国度啊,可他们的王上似乎更愿意做个太平天子。有朝一日,等他返回西越,定要重新将这股子强悍之气聚拢起来,让西越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地强势起来。
一直跟在景庆帝身边的都是楚行和楚明,楚明是上过战场的,一身骑术自然不在话下,没想到楚行竟也不弱。想到还在清凉殿里怡然看书的楚承,还有那将秋狩当成游乐、随心所欲出去赏景的楚玄,梁暮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难怪景庆帝更喜欢楚行和楚明这两个儿子,帝王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情绪,他要是景庆帝,他也喜欢跟自己亲近的儿子。
景庆帝还未立太子,东楚将来的储位之争势必会很激烈。楚承真心待他,他也希望楚承能得偿所愿,当然,他梁暮也不惧东楚会在楚承的带领下愈发强盛,好的对手是值得敬佩的。他日,西越在他的手里也会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
此时的清沐正和楚玄一起在叠峰山的一个山涧中看飞瀑幽泉。从崖顶飞流而下的瀑布像是一道闪着银光的白练,给两边棕色的山崖平添了不少流光溢彩。瀑布落下形成一个清澈见底的幽泉,顺着地势向山外流去。泉上飘着一层浓浓的水汽,离得太近让人觉得有些寒凉。
清沐看着楚玄苍白的面色,忍不住道,“王爷,已经看过飞瀑了,咱们回去吧,这山涧中还怪寒凉呢”。
昨夜是月圆之夜,楚玄身上的沉疴发作了一夜,到天色见晓才算是过去了。本来他的脸色就比普通人白一些,现在透过清澈的泉水,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样子。
自己的样子吓着她了吧,本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可是鬼使神差地在那种噬身之痛过去后,他就发了疯似的想见她。让丹青把她叫到这个幽静的山涧中来,看着她出现在眼前,一直在胸腔跳动却落不到实处的心就瞬间踏实了下来。
她该是担心自己呢吧,怕自己再受了寒气。她不知道,只要不是月圆之夜,自己可是很强悍的。
“走吧,慢慢回去吧。确实有些寒凉,等到夏日再来看吧。倒是可是很凉爽的。木青,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所以脸色看着不好。”楚玄终是怕她心忧,解释了几句。
两人沿着山路往叠峰行宫走去,清沐看着眼前的楚玄,突然想起了师兄的话,师兄的担忧她明白。清沐心里清楚,她和楚玄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属于云山的,属于江湖的,有朝一日肯定是要离开徽京的。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和楚玄这一场交情也会始终真挚、清明,不会有别的杂质掺在其间。
……
路过水榭台的时候,二人碰上了正迎面走来的和婉公主等人,看样子她们是要到水榭台游玩的。和婉公主与一众贵女皆是宽裙大袖,锦带束腰,袅袅走来,分外动人。其中有一个身着湖青色的女子让清沐觉得格外出挑,也颇面善。
那女子在一众贵女中所佩戴的饰物是最少的,满头青丝梳成了单螺髻,只在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白玉簪,衬得身着湖青色的她有种遗世独立的飘然之感。清沐是见过以美貌著称的惠婉公主和幽州郡主的,这位女子丝毫不逊色那二位。不得不说,东楚真是人杰地灵啊。在秋狩见到的亲王、世子们个个出类拔萃,英姿勃发,见到的贵女们也都千娇百媚,丽质天成,尤其还各有各的美。
最让清沐觉得吸引人的是这女子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就像是她见过的清泉山的清泉一样清澈,像雨后的碧空一般宁静,又好似黎明和黄昏、光明与阴影等一同交织在这双动人的眸子里。
和婉看到楚玄,脸颊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和婉见过四皇兄” 。其他贵女也都上来见礼,其中有两人的目光恨不得黏在楚玄脸上,这两人自然就是一直恋慕楚承的昌国公府大小姐和兴安侯府三小姐了。楚玄见到这两人,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之色。朝和婉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立刻示意清沐跟他离开。
清沐知道为首的少女是当朝公主,正想行礼拜见,突然接收到楚玄的眼色,只好赶紧跟着楚玄大步离开。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侍从,见到贵人们自然得行礼拜见。师兄心里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儿,可她觉得没所谓,有句话怎么说的,在其位谋其政,逢场作戏也得认认真真,不是吗?
兴安侯府的三小姐陈珉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自然注意到跟在楚玄身边的不是丹青,“跟在宁王殿下的那个侍从好生眼熟啊,我想起来了,之前我曾在翰林院门口见到昭平王和他的侍从,这个侍从就是跟着昭平王出入翰林院的那个”。
陈珉的兄长也在翰林院任职,她曾到翰林院门口等过兄长,无意中见过梁暮和清沐。
宁王殿下为人冷清,一向不喜与人交往,居然带着昭平王的侍从,这令一众贵女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侍从看着又十分清秀、机灵。这些贵女多生就一副七巧玲珑心,不由地在心里默默揣测起来。
和婉公主看着楚玄和清沐离去的背影,眼眸渐深。
……
“王爷,刚在那一众贵女中,着湖青色的是谁家小姐啊?真是好看极了。”清沐有些好奇地问楚玄。
“是定国王府的延川郡主,澹台月璃,澹台墨白的胞妹。”清沐已经知道她来徽京城的那夜,见到的那个长着桃花眼和楚明一起出现的好看男子是谁了。
无论自己有多不愿意承认,也不能抹去自己跟定国王府有过的牵绊。
那日跟随梁暮在猎场上,她看到了澹台墨白,很是惊讶,这不是那夜馄饨铺遇到的那个长着桃花眼的男子吗?问了师兄才知道原来是澹台墨白。
哪怕小时候曾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多年过去了,她再一次见到澹台墨白,完全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不同于见到澹台墨白的陌生,在一眼看到澹台月璃时,清沐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生起,觉得面善,清沐无奈地苦笑。
她比澹台月璃年长一岁,小时候,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跟在自己身后玩耍过。澹台月璃的母亲是现任定国王妃尤氏,在母亲去后从侧妃变成了正妃。尤氏与宫中的沈贵妃是表姐妹,其父官拜大理寺少卿。虽说定国王府也有侧妃、美人,可天下谁不知道,定王与王妃夫妻情深,那侧妃和美人就是个摆设罢了,只看定国王府只有王妃所出的一双儿女就知道了。
清沐有些自嘲,不怪世人善忘,估计满徽京城的人都不记得定国王府已经消散在时光烟尘中的原配嫡妃和嫡女了。已经离开了十多年的母亲除了自己,恐怕没人会想起。
人,真的是复杂啊。对母亲和她没有多少情意的澹台博远,对尤氏和其一双儿女却是情深义重。
澹台博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说不准。在南境动乱的时候,澹台博远曾为了东楚奋勇杀敌,与普通士兵同甘共苦,彻底平定后才回到徽京城。澹台博远也在朝堂玩弄权术,但路遇升斗小民又为其讨回公道。他不算个好人,也不是个坏人。
她恨澹台博远吗?想到母亲,她恨,可那又是她的生身父亲,哪怕不喜欢她和母亲,也没有为难过她们。他就是不喜欢而已。不喜欢不是错,错的是不喜欢还将母亲迎进了王府,还有了她。
清沐有些明白为什么每年师父都会让她下山,到处走走看看了。见过了天地,见过了红尘,见过了太多人,她终于可以平静地对待她的来处,她的经历,和她为母亲鸣的不平。她不至于一叶障目地去憎恨澹台博远,憎恶尤氏和其一双儿女。她的天地广阔,她的世界很大,她没有让自己陷入怨恨的漩涡里。
“木青,你怎么了?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楚玄惯常的有些清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清沐的沉思。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延川郡主竟比传闻中的还要出色,真是天之骄女啊。木青在徽京城听到不少对延川郡主的赞美,果然名不虚传”。清沐由衷地夸奖了澹台月璃,她是真的觉得不错。
楚玄心里有了疑惑,听到澹台月璃的名字,她的反应也太不寻常了。定国王府,澹台博远,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和楚玄告别后,清沐就去找师兄了。
见到梁暮,清沐再也忍耐不住,流下了眼泪,“师兄,我见到澹台月璃了。月璃长大了。小时候,她的母亲不让她找我玩耍,她会偷偷地跑到我们的院子。在我随母亲离开王府之前,她还偷偷地来送我,约好了等我回来。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我也长大了,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清沐有些泣不成声,这是梁暮头一次见师妹哭成这个样子。他知道师妹心中的苦,再爽朗、洒脱的个性,有的事儿也不是说过就能过去的。
能哭出来也好,想必以后师妹是真正可以放下了。师妹总说,她是司徒清沐。如果不是介意澹台这个姓氏,何必不厌其烦地说这句话呢。
“师妹,司徒清沐也好,澹台月瑶也罢,你都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梁暮温和悦耳的声音给了清沐极大的安慰。她想,这一刻,她心里的那点情绪随着眼泪都终于都真正消散了。她自始至终都是她自己,是母亲的女儿,是师父的小徒儿,是师兄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