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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长的路也终有尽头。汽车停在公寓楼下,江月抬手将一络子散落的头发别回耳后,“谢谢你,衣服洗过之后我送到公司去,好吗?”
客客气气地同他商量,礼貌又疏离,陆照年从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怎么从前赖上他的时候、抛下一切远走高飞的时候,她又能那样决绝果断?
“不用。”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江月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要这件衣裳的,来来回回纠缠拉扯,多不体面。她推开车门,凉风猛然灌入喉中,她一手捂着唇,咳嗽却还是从指缝间溢出。
“抱歉。”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那栋默然矗立在黝黑深夜中的公寓楼。
她从未觉得楼梯有这样难行过,高跟鞋踩在水门汀地面上,虚虚晃晃。好容易才走到房门前,连将钥匙插进门锁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些年来她最怕生病,偏偏小病不断。久病成医,小病上不起医院,自己也终于琢磨出那些土方子的好处来。这样淋雨受凉,洗完澡后,喝上一碗热热的姜汤是最好不过。
但家里没有姜,她只得先撑着身子去浴室洗澡。
裹着浴巾从浴室中出来,却见门口站着个男人,她吓了一跳,肿胀的喉咙只能勉强低低惊呼一声,却在看清来人面目后又冷静下来。
是陆照年。
“你没关门。”他淡淡道,似乎在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的目光往下,落到江月脚上。赤足踩在地面上,尚有水珠顺着脚踝滚落,更显白得惊心。
她方才脑子烧得迷迷糊糊,随便蹬掉高跟鞋就往浴室里去了,此时也是赤足站在地板上。
察觉到他在看哪里,江月逃也似地奔回浴室中,再出来时,脚上已经有了一双毛绒绒的拖鞋,但是人已经不见踪影,若不是桌上那一小袋子药,她几乎要以为今晚的一切都是自己烧糊涂后产生的错觉。
就着开水喝下药,她躺回被窝中。雨渐渐变小,半夜时甚至有一点月光穿过云层照在床边。
窗户没有关紧,她侧卧在床上,看见挂在窗口的风衣被吹得轻轻摇晃,像个温柔沉默的影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告诉过陆照年她的住址,他熟得却好像这条路已经走了千百遍。还有上次在街角书店偶遇……
她把脑袋缩回被子中,强迫自己补眠休息。
第二天清晨,江月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梅姐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给王先生说声抱歉,昨天是……遇到了一个朋友,对,真是抱歉。”
“有一点点感冒,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她虽在电话中一再表示是小病,梅姐还是拎着大包小包上门来,在她那狭窄得可怜的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红糖姜茶特有的辛辣甜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梅姐半是心疼半是教训道:“你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一上了年纪,什么病都找上门来了!”
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从喉咙一直热辣到了脾肺里,江月被她强行按回床上,只得手捧姜汤,接受她善意的批评,只是微笑不说话。
梅姐手脚麻利,眼睛见不得有一点脏乱差,一边念叨着年轻人的各种小缺点,一边替她收拾稍显杂乱的客厅。
拿起桌上一本书,正要放到书架上,忽有几张纸随手夹在书里的纸飘落下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月月,你还在给那个基金会汇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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