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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 丑时刚过,雪绒感觉自己才刚刚闭上眼睛就被柳曼轻轻地推醒了,柳曼和柳絮是守了一晚没有睡的,柳曼过来伺候雪绒穿衣,柳絮和青苔在院子里燃爆竹,恍惚间感觉也是无比温馨。
正旦这日皇宫跟民间又是不一样的,民间元日一大家和乐聚会,辞旧迎新,而皇宫里却有正旦大朝会,文武百官,公卿列候,各国使臣都要给文帝上表贺礼,然后还要欢歌热舞,把酒言欢。
文帝是顾不着内宫了,雪绒只用去内宫给太后皇后拜贺就行。
先去长乐宫,一路上各殿各宫都挂满了桃木符,燃起的爆竹也噼里啪啦的,整个内宫好像都活了起来。
长乐宫门前已经站了几位文帝的低阶妃嫔。雪绒跟她们相互行礼道贺后,便安静的等着其他嫔妃和皇后的到来。
不到半个时辰,长乐宫的大宫女便邀众人进殿,太后坐在正殿的最前头,皇后打头哗啦啦一片跪拜之声,雪绒偷偷瞄了一眼太后依然面无表情。
拜过贺,皇后跟太后说了一些固定的客套话,似也不愿意跟其他人多聊了,皇后又客套两句便准备告辞,到了皇后的桂宫门外又在外面等了一刻。
桂宫门外,除了她们这些宫内的女眷,百官的妻室也都在门外候着,这样看来太后是没有受众夫人的拜贺的,那传闻中太后不问俗世只一心拜佛修身是真的了。
宫中女眷跟在长乐宫一样按品阶分成两列,在鼓乐声中四拜齐唱:“盘遇正旦,履端之节,特向皇后拜贺”,皇后回:“同喜同贺。”
宫中女眷退出大殿,百官妻室按各自夫君的官职分两列排好入殿拜贺。拜贺结束,便可以各自回家。
雪绒在拜贺时看到了娴太妃,原来昨日李四娘子跟前的美妇人便是她。
李四娘子把雪绒推进水里,雪绒为了不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当时暂时息事宁人,没有把事情闹大,她不闹不表示她就不计较了。
今日宫内热闹,跟太后皇后拜贺后可以回自己宫殿,也可以去阳德殿外看看热闹。
她决定去阳德殿碰碰运气,爱热闹的小娘子在这难得可以进宫的日子里大多也会央求自己的母亲带自己进宫的,李四娘子更不用说,她一定会来的。
雪绒到了阳德殿外,陆陆续续有些小郎君小娘子,嬉笑着进了大门。
阳德殿有个大院子,除了正殿没有其他的花草树木连廊楼阁,院子靠里的一部分有一排羽林卫把守,院子靠外的一部分有些艺人在表演节目,有变戏法,有喷火,有杂耍……各式各样,如果是以往雪绒非走不动道,现在她只想找到李四娘子。
找到了,李四娘子一身胭脂色的崭新深衣,站在人堆里看喷火。
雪绒望了一下四周,找到一个正往外走的小太监,雪绒从袖袋里拿出她出门时特意准备的一小块银锭子疾步追了上去,“小公公,麻烦小公公帮忙找一下李四娘子,告诉她娴太妃在临池的水榭等她,让她赶快过去。”
小太监似是也没有紧要的事,把银子收了高兴的转身去找李四娘子。雪绒看到小太监找到李四娘子给她说了之后,就悄悄的赶紧往临池方向赶。
雪绒站在落完了枝叶的桃树林里,等着李四娘子,雪绒对皇宫其他的地方不熟悉,但是对皇宫有吃的地方那是门儿清。
雪绒曾经来桃林偷桃子的时候,发现这桃林里有好几个大坑周围长满的杂草,这些大坑很深一个高大的男人掉进去也不容易爬出来,因为有草覆着她们不查差点就掉进去了。
雪绒站在桃林里,前面十步之遥就是被枯草覆盖住的其中一个大坑,因为现在桃林里满是枯草,这个大坑被完美的遮掩在下面了。
等李四娘子到了临池,她只要一叫她,她就会往这边来,然后掉进这坑里。
李四娘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天这大坑就是你的归宿。运气好有人还能救她出去,运气不好就在这里面待两天吧。
雪绒抄手站在那里等着李四娘子,过了一会儿李四娘子便匆匆过来了。
“李四娘子。”雪绒高声唤她。
李四娘子停下了往这边望了过来,然后又前后左右看了一下,便提着裙摆走进长满枯草的桃林里。
雪绒一错不错的盯着李四娘子的脚步,她却在十步之遥的大坑前停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笑着:“安定长公主殿下今天还能起来,看来昨天在湖里游的时间不长啊。”
雪绒面无表情,脑子疯狂运转怎么能让她暴躁着冲到她面前。
“本宫还能健全的站在这里让李四娘子失望了。”李四娘子看雪绒一如既往的淡定,脸上不坏好意的笑也消失了。
李四娘子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到了临池这边没有看到娴太妃便知道是雪绒找她来的,但是她并不惧雪绒,反而以欺负雪绒为乐。
这个冷宫出来的野孩子,哪能配被封公主,哪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着陆娘子的教习,她差在了哪里,她母亲邀请陆娘子教习她,却被陆娘子拒绝,还要时不时的来宫里听她那个姑姑絮絮叨叨,真是厌烦。
感觉她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个野孩子不用努力就得到了,她就是想欺负她,让她害怕,让她哭,她心里才能快乐。
这个野孩子找她干嘛,向她俯首称臣?总不是报仇吧?就凭她?!李四娘子望着矮小的雪绒心里满是不屑,眉毛一挑肯定道:“是长公主殿下找臣女来的?”
“昨天本宫问你为什么推本宫下水,你还没有回答本宫呢。”雪绒淡淡道,李四娘子撇了撇嘴角没有回答她。雪绒步步紧逼:“是因为嫉妒?”雪绒望着李四娘子的脸,李四娘子盯着她 怒急而笑:“嫉妒?你也配?!”
雪绒看她脸色变得难看,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连串地进行输出:“你不承认只是心虚,其实你就是嫉妒本宫,你嫉妒本宫比你幸运,在冷宫里无人问津,但是出了冷宫就被封尊贵的长公主,你嫉妒陛下给本宫安排了陆娘子教习,而你却没有请到,本宫轻轻松松得到的一切,是你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你能说你不气?不嫉妒?”
李四娘子想她自己为了在家里得到父母的偏爱,拼命卖乖讨好娴太妃还有宫里的其他人,小心翼翼,做小伏低,而雪绒什么都没有做,雪绒说的每一句都如一支支利剑准确地插进她的内心,她气得呼吸不畅,面红耳赤,恨不得马上撕烂了雪绒的嘴。
“你个野……啊……”
雪绒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掉进大坑里的李四娘子,心里也没有多么痛快,可怜之人而已。
“你个野孩子,你设计陷害我,真真的是蛇蝎心肠,你不得好报的。”李四娘子坐在土坑里龇牙咧嘴地扶着脚腕,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本宫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要积德行善,而不是总想着去陷害别人。
“你好好待在这里反省吧。”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雪绒转身就走。
李四娘子真正的害怕了,被别人发现她这个样子,她的一生就毁了。
于是赶紧求饶,声音因恐惧而凄厉:“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我出去。”
雪绒打定主意给李四娘子一个教训,遂无视李四娘子的哀嚎,提着裙摆往外走。
李四娘子的声音渐渐消失,雪绒觉得热闹也没什么好凑的,遂就回了如兰殿。
回到如兰殿后,也没什么事,雪绒跟青苔就燃爆竹玩。
夕食时间,宫里传来两件事,一件是程中郎将跟外邦拜贺使臣比武切磋赢了,文帝一高兴,在文武百官,各外邦使臣面前给中郎将赐了个婚。
文帝说程中郎将英武非常堪配公主,文帝的公主们最大的也才五岁,只能配宫中现今适龄待嫁的安定长公主了。
安定长公主已到适婚年龄,让钦天监合八字,挑个吉利的日子完婚。
就这样在大家的稀里糊涂中,文帝达成了他蓄谋已久的事情,让程翼跟皇家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对于赐婚给程翼,雪绒没有别人意料中的震惊,因为从偷听到柳曼柳絮窃窃私语的那天起,她好像一直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知道已经会成为皇家笼络人心的一枚棋子,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都算是中意料之中。
第二件是娴太妃的侄女,光禄大夫家的小娘子李四娘子,被人在桃林的大坑中找到了,德行有亏,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以后都禁止入宫。
心存恶念,祸虽未至 ,福已远离。
李四娘子在想着把她推进水里的那一刻起,都应该想到自己会不会也遭遇同样的事情。
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