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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了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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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真情,都不会挂在嘴上,凡是挂在嘴上,往往都是糖衣炮弹。但有两种情况除外,第一,今后没有机会了。第二,有机会但没有这么合适的契机了。所以,祖先去世前,都会叫了子孙到床前,或坦然或颓然,或喜或悲或悲欣交集,说一些话,留一些言。活一世,都迷在人世间,自以为是的表演着,直到死前才知,这一辈子其实是睡了两万天。

芸芸众生中,有人信奉金钱,有人渴望江山,有人想要高人一等的体验,登到“人”这个字堆起的山巅,还有人为了修行,有人为了大众的好,而抛弃一切,不惜去冒险。哪怕知道这好并不是真正的好,其实如梦幻泡影般。

伍氏祖先当初也可能如此这般。这才让整个家族兴旺繁衍。有神庇护,风调雨顺;有山水滋养,衣食无忧,这顺水顺舟的日子最容易产生精神上的病变,祖训也就慢慢被遗忘。

但香火不会断,当一种品质成为一个族的族规而融入所有成员基因时,它就成了表面会消失,但本质永远不变的东西。

晚上,犟驴儿回到了祠堂,他坐在伍王爷画像前的蒲团上打坐。族长和两个侄子又找了过来,不用人想,也知道是为什么而来的。

“犟驴儿,今天怎样?怎样做龙王才能放我们的人?”族长问。

犟驴儿闭着眼睛,盘坐着一动不动。一只蚊子飞过来,声音像人在远处拉二胡。三人都围着他,等他回答。

“大哥,你不用管了,四天内他会放了我们的所有人,只是你们也帮我做点事情。”犟驴儿睁开眼,坚定地说。

“嗯,你说,什么事?”

“三天后的午时,你吩咐大家给村子周围撒雄黄,再泡上酒,一个时辰往无地潭上撒一次。三天后,你再打开这封信,当着全族人读一遍,也算是了我的因果,我顺带得一些资粮,再过七天,你见天上闪电时,就拿了祖先画像,到龙王庙前,并把画平铺在龙王庙前”犟驴儿吩咐。

这话说的好似遗言,但又不喜不悲,自然坦然,三人也就没有多想,都赶紧回去准备酒和雄黄。

进入七八月,关中平原就到了雨季,淅淅沥沥的雨从早到晚下个不停。很多人就回家睡觉,一觉接一觉,当把这段时间所有的觉都睡完的时候,就伸了懒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

几人聚在紧挨河道的一间屋子里喝茶。这是陕南的茶,放了冰糖枸杞桂圆,几人用铁皮罐儿熬了就热乎乎地喝下去。出了几身汗,差不多喝了一个时辰,茶已经没味道时,三两个人就结伴去尿尿。他们边走边聊,冒着细雨,走到河边。烟雨朦胧中,见远山墨绿,近树嫩黄,都化成模糊的色块儿,互相揉和在雨雾中,天河里一派柔美的景色。两人正在欣赏风景,发现上游的无底潭边有一个人,这人在柳树枝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他身上没有穿衣服,胸前有光出现。两人觉得好奇,就沿着河道往上走,渐渐地,他们看的清楚了,那人是犟驴儿,那一对被他磨的发亮的板凳就放在身边,上衣叠的整整齐齐,也放在一起。他们正要上去打招呼,没想到“噗通”一声,犟驴儿就跳进无底潭。

眼睁睁天河村几十号人被龙王抓到了潭底,大家也是在族长的安抚下,才连着休息了几天。现在,天河村人是见潭色变,恨不得赶紧搬离天河峪口。所以,一看到犟驴儿跳到河里,头皮就麻了。于是两人迅速跑回屋子,叫了大家,拿了绳子钩子来到河边,又分出两人叫族长。族长来了,见众人落汤鸡一般忙活着,又看看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和板凳,就慢慢说:“不要忙活了,这是他决定的,他有他的道理……”

众人愕然,默默地开始收工具。

“回!你们几个正好和我去祠堂,帮忙洒雄黄酒!”族长眉毛一横,牙一咬,拄了拐杖向祠堂走去。

犟驴儿跳进水里,身象绑了铅一样,迅速下沉。胸前的龙珠闪闪发光,凡鱼虾虫蛭见到了,纷纷躲闪。犟驴儿在水里翻滚向前,身体轻盈地象长了翅膀,很快就来到了那间石屋子前,屋门被石头封了,能看到里边的光。他用力一推,这块石头就像球一样滚到一旁。他走进门洞,沿着上次走了一半的通道往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就开始上坡,再走了十几丈,就出了水面,渐渐地通道开阔起来,再走几丈,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犟驴儿估摸着位置,大概就在龙王庙所在的后山下。这个山洞基本把整座山掏空了,山洞的天花板是一块儿完整的石头,正是龙王庙前的那块儿,也就是说,整座龙王庙就建在这个空间之上。刚走进洞里,犟驴儿就看见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上次被小青蛇抓来的天河村人。大伙儿看见了犟驴儿,就哭喊起来。那条小青蛇看见犟驴儿,箭一般飞过来,缠在他的脖子上,吐着芯子,露出长而弯的牙齿。

“退下!不要伤了犟驴儿!”龙王一摆手,青蛇就松开来,化成一个童子回到他跟前,恶狠狠地看着犟驴儿。

“贵客,贵客,来,来,今个终于要了断了,可喜可贺呀!”龙王扔出一条白绫,犟驴儿就被绑着拉到了跟前。

“哈哈哈”犟驴儿笑了起来,声音响彻山洞。

“死到临头了,你还笑?”那小青蛇说。

“迟死早死还不都是死,你也枉修千年,白修了,还有你,眼见着修成真龙,眼看着功亏一篑,你好笑不?”犟驴儿说。

“狂妄!”小青蛇给了犟驴儿一个巴掌,又缠着他,用力一甩,犟驴儿就被甩的老远,额头碰到龙王的石桌子上,血就流了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龙王说。

犟驴儿吐出一口血,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你的龙珠,在水里才会起效果,在陆上,一点就是一块破石头!不过,那日庙前一别,你今日竟真敢一人如约而至,也确实算是个有情义有血性的人”龙王说。

“哈哈哈,你也配说有情义有血性?虎毒不食子,你看看,看看下边这些人,这都是你的子民,给你立庙供香火的人,就因一次无心的疏忽大意,你就要杀了他们,你这行为不是龙王,是和他一样的妖!”犟驴儿指着旁边的小青蛇愤怒地说!

“其实,你挺可怜的,修行万年,马上要脱离这蛟龙之躯变成真龙了,可惜呀,肉体已成,灵魂还差的远呀……可惜,可惜呀…”不等龙王说话,犟驴儿又说。

龙王听到这些,心里的愤怒减少了,恐惧却慢慢增加。半天,才正了正嗓子,故作强硬地说:“说一百道一万,你劝我,还不是怕死?”

“哈哈哈,亏你修行万年,人活一世,不过六七十年,时间虽短,但你见有那个正义之士在死亡来临时真正怕过?你再从那些在天河村修成真龙的人跟前打听打听,看看姓伍的什么时候出过孬种?”犟驴儿说。

这空旷的山洞里静悄悄,犟驴儿铿锵有力地语气在里边回荡,很快就有人喊起来:“好!”这一个“好”字马上引起全场人都高呼。旁边的小青蛇见状,吐出一口黑气,所有人就咳嗽着喊不出来。

“好,你不怕,你今个就自行了断,以还我子孙之债!”龙王说。

“这个自然,但我得看着我的所有乡党都平安的回到地面才成,你这龙,人品一般,我不信你!”犟驴儿说。

“好!送他们回去!”龙王站起来,一挥袖子,山洞四周就游出无数条青蛇。这些蛇围着水面的一个碾盘子游,越游越快,碾盘子也越转越快,轰隆隆,整个山洞就震动起来。碾盘子周围的水形成了漩涡,中间露出一个黑洞。不同于上次,这洞很大,足够三四个成人同时走进去,大家就从这个洞往外跑,刚开始行动犹豫似有顾虑,后来,犟驴儿在上边喊着大家赶快跑,这才加快了脚步。

雨停了,空气清爽的能渗进身体。七八个小伙子用车子拉了满满一缸雄黄酒走街过巷喷洒,完了又到无地潭边洒,很快,整个天河村都散出一股酒味儿。

几个人已经有了醉意,他们喝着洒着,洒着喝着,抿一口酒,对着无底潭喷去,边喷边说:“做龙不为人做主,与妖有何区别处?”

这话还没喊几遍,地面就振动起来,接着轰隆隆地声音传来,水面出现了漩涡。这漩涡很大,看着让人害怕。这漩涡还会动,从最深处慢慢就移到了岸边,接着竟然有人走出来。大伙儿一看,是三天前被龙王抓走的人。就都跑到潭边,把他们一个个扶上来。

突然,一群青蛇从水底冲出来,象是提前商量过一样,一条缠着一个人的腿就往下拽,很快几个人就又被拽了下去。一个年轻人速度快,一出漩涡就蹦上岸,一条小蛇冲出水面就缠在他的小腿上。这人把腿往前一甩,蛇象鞭子一样,正好抽到洒雄黄酒的瓢上,马上就纠结成一个疙瘩,翻滚着掉进水里。

大家一下子明白族长为什么要准备雄黄酒了,就推了车子,拿了瓢,往水里泼。一瓢一瓢的酒落进水里,在水面就快速溶解扩散。密密麻麻的蛇就都翻滚着消失了,那些跑地慢的,就翻起肚皮浮到了水面。

山洞里,天河村的所有人都走完了,犟驴儿霜手被捆着,就走到龙王面前,一个稽首:“你还算有些良知,咱说话算话,来,拿毒酒来,我这就把债还了”。

那青蛇就端出一杯毒酒,把他喂到犟驴嘴边,犟驴儿咬着杯沿把酒灌下去,嘴一吐,就把杯子吐到地上。

“哈哈哈,你终于上当了,我已经派了上万之众去拦截了,你们的人,一个都回不去!”青蛇童子兴奋地喊起来,这声音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回响。

“你…”龙王吃惊地问。

“大人,这些人荼毒族人,罪孽深重,你前番教育的很多,我就替您做了主……”青蛇童子说。

“你怎能如此?真是混账!叫我今后怎么活?”龙王说着,就一挥袖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犟驴儿听到这,一个转身就冲到水里。青蛇童子见状,也追了下去。犟驴儿一见水,脖子上的龙珠就起了作用。他挣脱了绳子,可毒酒已经发作,很快就没了力气,就赶紧坐在水底,闭着眼睛不再逃跑。青蛇童子很快追了上来,看见犟驴儿已经跑不动,就狞笑着走近,刚走近,一道光就由犟驴儿的脖子射出来。凭借这空儿,犟驴儿一个金斗就向水面翻去。他冲破了水面,在空中看见了所有人已经上了岸,还有很多人再往水里洒雄黄酒,又看到了水面漂的死蛇,心里一下踏实,不再挣扎,向水里落去。

“哈哈哈”他大笑着,在水里自由下沉,刚到水底,一点地,就用力往山洞游去。青蛇童子也看到了这一切,恼羞成怒,在后边紧追犟驴儿。他突然一个变化,就成了一条大青蛇,张着嘴向犟驴儿后背咬去。

犟驴儿被他咬在嘴里,象狗叼这一根骨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哀嚎,脸扭成了疙瘩。这降龙刀谱对于龙来说,是绝对碾压式的绝技,在水里配合龙珠威力更是不可思议。也是这青蛇童子恼羞成怒,也是他麻痹大意以为犟驴儿中毒可以被随意拿捏,为了躲避龙珠,就从背后咬了上去。没想到,犟驴儿,竟拽断自己一条胳膊逃脱出来,另一只手拿着刀子,对着他的七寸捅了进去。此后,一人一蛇,凭借惯性,正好冲到了龙王跟前。

龙王弯下腰,发现两人都已死亡。他看着这两人,心里有了一种释然,犟驴儿的债还了,这青蛇童子的果报也有了,一报还一报呀。他突然一阵心悸,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和满足感。

这是为了什么?他慢慢走到椅子跟前,轻轻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