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
“你才十岁!”
“我知道谁对我好,我还会干一些农活,摘棉花我比大人摘得还快,我能养活自己。”
母亲却摇了摇头,“别说了,等你长大成人了,我自然会离开他。”
她往里屋看了一眼:“他这个喝法,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一定。”
慕北卿沉默了一阵,问母亲:“他为什么说我是小杂种。”
母亲垂下眼:“别听他的,他骂你就是在骂自己。”
慕北卿没再追问。
暴力一旦开了头,就只会愈演愈烈。
开始是拳打脚踢,后来是笤帚棍子,上了锄头,就会等来菜刀,然后就不知道迎头下来的会是什么了。
每一次被父亲殴打之后,都会产生死里逃生的感觉,他知道母亲也是一样。
他和母亲身上的伤没有断过,往往是旧伤未愈,新伤就来了。
母亲精神越来越差,时常走神,饭菜端上桌,她吃不了两口就放下。
慕北卿以为母亲被打出了内伤,让她去医院看看。
母亲摇摇头,说不用,然后伸手摸他的头和脸,目光无比温柔,眼眶里都是热泪。
母亲说,你一岁的时候,妈妈无意说了句,每次给你喂奶都很疼,你就再也不吃了,那时候,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心疼人,妈妈果然没看错。
慕北卿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妈妈最近总时不时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使他有一种预感,妈妈可能要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妈妈给他做了三双鞋,去集市上买了两身衣服,一身现在穿着合适的,一身大一码的。
妈妈让他试鞋子,他就试鞋子,妈妈让他试衣服,他就试衣服,他什么也不问。
晚上躺在床上,父亲鼾声如雷,母亲低声抽泣,强烈的无力感让慕北卿甚至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过这个破烂的世界。
一个礼拜之后,在一个暴风雨的夜里,母亲打着伞,拎着一只黑色的破皮包,悄悄离开了家。
母亲没有和慕北卿告别,他也不想让母亲说那一句再见,他希望母亲赶紧逃走,再也不见。
他怕母亲再因为他隐忍下去,即使想再让母亲摸摸他的头,他也忍住了,没有去喊母亲。
他趴在窗口,静静地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形匆匆穿过院落,经过那些早已堆积成山的酒瓶,走向大门口。
走到院门口,母亲脚步顿住,在原地停了两秒。
她似乎想回头看看。
但最终,她没有回头,毅然离开,消失在慕北卿的视线里。
胡同里,啪嗒啪嗒,那是鞋子踩着积水,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脚步,是两个人的。
慕北卿知道,是那个送给母亲绿丝巾的人。
他见过那个家伙,并不喜欢那个人,但他的喜好不重要,他希望那个人不要像父亲一样,希望他能对母亲好一点。
但那些都与他无关了。
当脚步声走远,慕北卿重新躺下。
那一夜的暴风雨很大,掩盖了他的哭声。
母亲走后,慕北卿的日子更加艰难。
父亲把对母亲的那一部分恨意,全部施加在他的身上,一日三餐也得不到保障了。
村长多次来家,找父亲谈话,给他们家送点米面油,但父亲要么醉的不省人事,要么醒着不说人话,把村长的东西丢出去,还对村长破口大骂,说:“你干嘛对他这么好,你也睡过他妈是不是?”
村长叹了口气,只好对慕北卿说:“孩子,他再打你,你就跑,跑到伯伯家来。别闷着头抗,知道吗?”
后来慕北卿再挨打,就照着村长说的做,一看父亲苗头不对,他拔腿就跑,朝着村长家跑。
村长家里养着狗,村长家的门也够结识,父亲就是拿着斧头来,也抓不着他。
此后很多年,哪怕父亲已经死了,慕北卿都会做同样一个噩梦,他梦到自己跑到村长家里,还是被父亲揪住了,父亲拿着斧头劈开了他的身子。
酒精常年腐蚀着父亲的五脏六腑,使他的头脑迟钝,精神麻木,但父亲毕竟不傻。
一次两次让他逃走,打不着他,发泄不出来,自然会在下一次想办法。
父亲锁上大门,把他双手捆在桌子腿上,然后拳脚就来得更猛烈了,来之前的也一起算上。
人在极端环境下总是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人在濒死的时候,也会因为求生的本能而发起反抗。
当父亲又一次要捆住他的时候,他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就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牛,他用尽全身力气,用身上最坚硬的头部,一头撞在父亲的肚子上,然后推着父亲向后倒退。
父亲在醉酒状态下,即使力气大,身体却容易失衡,父亲绊了一下,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