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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和子乐爬了两天两夜,终于,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爬到了山顶。
子乐完全是咬牙坚持,最后的半里路,他都是看着娘坚持不屈的背影,才跟着咬牙拼尽全力。
到了山顶之后,母子两人尽情的对视一笑,躺在那里便一动不动了。
云中子一大早起来练筋骨,看到门前躺了两个死尸吓了一跳。
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又把了把脉,这才放下心来。
他无奈的起身摇头叹息,心想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傻这么固执的人呢。
他给两人喂了水,没过多久,两人便悠悠转醒。
第一个感觉就是饿,所以林月和子乐拽着老头的裤腿要吃的。
老头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饼,等他们吃到一半,他便赶人说:“吃完了赶紧下山吧。”
林月一口面饼吞在嘴里下也下不去,这山上的石头都没这饼硬。
听到这话,顿时连嚼饼的力气都没有了,哭丧着脸喊:“不是吧老头,你说话不算话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这样!”
子乐也气的想扔饼子,愤愤的瞪着老头。
老头见这两人磕头是血,浑身狼狈,衣服和脸都看不出半点干净,乌漆抹黑的,全是汗水灰尘浸过的痕迹。
他无奈长叹,往悬崖边上的大平石头上一坐:“你们先吃饼吧,吃完了再说。”
子乐恨不得一口把这饼子吃完,但这饼子实在太硬,林月怕他咬伤舌头牙齿,关心的劝道:“子乐,不要着急,慢慢吃。”
等母子两人吃完饼子,老头望着林月说:“我第二个问题就是,行医为什么要救人,行医救人有什么意义?”
林月刚要张嘴,老头伸出手阻止:“你先不要说,听我说完。”
他可能一个人在山顶太久了,很孤单,所以想找个人说说话。也可能昨天这妇人说,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云中子这个人,这句话影响了他,所以他想说出自己的故事。
老头望着远方的连绵群山,目光悠长的说:“我原名叫郭若,从小出生在医药世家……”
云中子是后来郭若行走江湖时别人起的艺名,因为他来无影去无踪,特别神秘,像朵飘浮不定的云,有人就称他为云中子神医。
郭若的太爷爷是民间出名的神医,爷爷和父亲都曾是皇宫御医,到了郭若父亲这一代,觉得在宫里当御医精湛的医术不能全部施展,于是中年时就找了个理由回归家乡,开了家医馆。
祖父几代都热爱钻研医术,到了郭若这一代,自然是继承了父亲爷爷的全部绝学,加上他天资聪颖,年少出名。
二十岁那年娶了乡里最漂亮美丽的女子为妻,妻子温柔贤惠,与他一起行医布药、扶危济困,夫妻两人伉俪情深,走到哪里都是别人眼中嘴里的一段佳话,像一对神仙眷侣,让人羡慕不已。
可能,人的一生就是很公平的。因为他上半辈子太顺太幸福,所以注定下半辈子他郭若孤苦无依。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苍老浑厚的声音继续讲道,带着一种难掩的伤痛。
那晚雨下的特别大,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晕倒在他们医馆外,好心的妻子把人扶进屋内,并喊丈夫郭若诊治。
这个男人被救后,十分感激郭若夫妇,说如果没有他们的相救,自己早就死了。问他们有什么要求,随便提,他都可以满足。
郭若笑着说:我是大夫,救人是我应该做的,公子你不必如此客气。
男人自然夸他心地善良,不沽名钓誉之类的话,也说自己伤好后立即离开。
第七天晚上,有人夜敲医馆门,郭若连夜出门看诊,等他再回来时,医馆已经血流成河。
他的妻子不堪受辱撞墙自尽,他三岁的儿子也被那个男人当场捏着喉咙活生生掐死。
郭若大喊着“不要”崩溃的跪在地上。那人轻笑的从他身边走过:“郭大夫,你这么心地善良,为别人着想,一副菩萨转世的模样,应该也不介意我做的这些事吧,毕竟,你们大夫都那么伟大啊。”
男人带着猖狂的笑意离开。
即使相隔二十年,那一夜的事情,还是如此清晰在郭若的脑海。
“我的儿子才三岁啊,他才刚学会说话,他的眼睛这么天真,可是那个男人却那么残忍毫不留情的掐死了他……”悬崖上的老头悲痛的说着。
林月和子乐听着故事,都悲伤的流下眼泪。亲眼看着自己妻儿死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救,那种感觉真的很无力……
老头含泪回望眼前的母子,哑声质问:“你们说,我救了他,他却害了我全家,如果我从来不曾学医,不曾救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祸事?”
他仰头望天,双手摊开,眼泪滚滚,又哭又笑的痴狂模样:“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学医,因为我一直觉得我天生就是个行医者,我的生命就是为了救人,我活着的意义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可是这一天,我不知道我学医是为什么了,就算一个普通的老妇人上门求药,我也会紧紧的盯着她,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她是坏人,你还应该救吗?”
他又狠狠拍拍自己的心口,望着林月愤怒说:“我心里装满了仇恨,装满了血海深仇,每当我想不顾一切的报仇时,我总会想起我爹和我爷爷说的话,他说我们的双手是用来救人的,我要用我救人的双手去害人吗?”
“你告诉我,这样的我,怎么收徒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救自己,还如何救别人?”
大夫总是被别人戴很多高帽子,什么伟大啊什么了不起啊,一直持续戴着一个高光环是很累人的。
林月吸吸鼻子问他:“既然你都不打算当大夫了,为什么外面还有你神医的名号?”
说到这个,老头收敛情绪皱皱眉。以前天天看诊,名气还不火。现在隔几个月出去看个诊,还有了云中子这么神气的名号。
“我活着不得吃喝拉撒吗?这些不需要钱吗?我身上能挣钱的,只有医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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