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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祖孙刚回府,便看到了在门口迎着的赵淮康夫妇和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
赵青云是因为和大理寺的人发生冲突才进的宫,虽说后来大理寺卿被削官下了大狱,可听闻逍王重伤垂危,两人出了宫直接赶去了逍王府,没见到他们安好回家,他们总是不放心的。
“有没有受伤?”赵淮康夫妇忙拉着儿子左右检查。
秦嬷嬷是代替老夫人来等着的,她亦用眼神梭视着赵青云,回去好跟老夫人回禀。
“儿子没事,让父亲母亲担心了。”赵青云一手揽着一个,安抚着父母。
他知道祖父要去祖母的院子,便哄着父母先走了。
镇国公迈步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正等着秦嬷嬷来回复赵青云的事,见镇国公亲自来了,忙问,“究竟怎么回事?青云可有受伤啊?”
镇国公满脸疲倦地寻了个椅子坐下,将屋里的下人打发后,叹气道,“青云无事,逍王却伤重,御医正在全力救治,恐怕……”
老夫人倒了杯茶正欲递给镇国公,听了这话惊得茶杯都掉了,“竟真的那么严重,那会不会牵连我们青云,会不会牵连镇国公府?”
毕竟那逍王可是和青云一起才出的事啊。
镇国公眸光定定看着她,慢慢地舒出一口气,看她这样子,宋念茹派人刺杀逍王的事,她是不知情的,还好,她没有参与。
老夫人被他看得发毛,说道,“你要急死我,到时快些说话啊。”
镇国公眸光发凉,若不是谢酒和逍王警觉,提前察觉了宋念茹的毒计,若不是他们选择信任了镇国公府,就冲程丛妹妹是镇国公府的下人带走的这一点,镇国公府也难脱干系。
宋念茹这个毒妇,心肠歹毒、贪心还胆大无知。
竟敢因为不满霓凰的婚事,就在亲王身边安插棋子加害亲王,可她却不想想,这婚事本就是她的女儿夺了谢酒的,她哪来的资格嫌弃。
偏生他的老妻还配合那毒妇和明远侯瞒了他那么多事,如今她竟知道担心镇国公府,担心自己的孙儿了,镇国公看着老夫人焦急的脸,觉得讽刺至极。
他沉沉道,“老夫会想法子,尽量不让这件事牵扯镇国公府,只是霓凰她……你开解开解她吧。”
老夫人这才想起,逍王若死了,霓凰的婚事就得黄,也跟着叹气,“我可怜的霓凰怎么就摊上这种事,空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
早知这逍王是个短命的,当初皇帝问国公爷时,就不该让他应下这桩婚事。
如今都十八了,是老姑娘了,霓凰还是个郡主身份,放眼这满京城,适龄的儿郎有几个能配得上她的。
她的霓凰本是要嫁入皇家的命啊!
皇家?
她突然想起钱夫人先前提过的一嘴,若论最佳夫婿,还得是三皇子。
是啊,三皇子这身份可是比逍王高贵多了,皇后嫡子,将来的新帝,那霓凰岂不是?
岂不是未来的……国母?
那样的话,何愁青云将来没帮手,何愁她娘家明远侯府会落魄啊。
或许这就是天意,才让那逍王有此一难,既是老天给的机会,可不就得抓住。
只是,国公爷是个认死理的,怕是还得费些心思,让他愿意为此事周旋。
她压下激动心绪,试探着道,“最好的开解方式,便是为她寻一门比现下更好的婚事,当初陛下赐她封号霓凰,又赐婚皇家,可见陛下是满意这孩子的,若逍王没了,可否请陛下再为三皇子与霓凰赐婚,他们同龄正般配。”
她满眼期盼地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快速垂首,掩去眼中狂怒,她还真是敢想啊,夫妻几十载,他竟不知她有这样的野心,也不知她是这样的蠢笨。
当初皇帝赐婚霓凰和逍王,不就是不想镇国公府站到曹党那边阵营去吗,若他敢提和三皇子结亲,皇帝第一个会先收拾了镇国公府。
他深深吸了口气,“婚事我来想想办法,逍王受伤的事瞒不住,眼下最重要的是霓凰,老夫瞧着她对逍王是上了心的,免得她做出冲动之事,你看看往日里她和谁比较要好,请来府中一起安抚开解开解她。”
老夫人点头,“我晓得了,明日我请念茹来府中一趟,让她劝劝霓凰,她对霓凰一向很好,也懂得她的脾性。”
“行,那就让她在府里住上一两日,好好陪陪霓凰吧。”镇国公依旧是垂着头,用手指按揉着眉心。
先前老妻也时常在他面前念叨着宋念茹的好,说是钱家为了霓凰家破人亡,只剩宋念茹一人,他们该教导霓凰对宋念茹尊敬些,算是回报钱家的恩情。
可她知道钱家母子是被宋念茹害的吗?
镇国公拿下揉着眉心的手,重又看向老夫人,“老夫昨晚梦到钱彪,他说他死得冤枉,他责怪老夫为何还不替他报仇。”
“哪里是不报,这不是没查到刺客吗,怎么能怪到你身上。”老夫人嘟囔道,“这人也是个犟的,去世这么多年了,还托这样的梦给你,早些投胎不好吗?”
要么她是太擅长演戏,要么是真的不知情,镇国公还是倾向于后者,她虽偏帮娘家,但不至于城府深到他试探不出来。
他又说道,“不知最近为何,时常做梦,我还梦到淮安了,淮安跟我哭,说我没有照顾好乐遥,他在地下不能安息。”
老夫人愣了愣,良久,才想起乐逍是淮安给那孩子取的名字,她突然有些惊慌,“你真的梦见过淮安?他,他不能安息?他怎么会……”
提到长子,老夫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不知道淮安他不能安息啊,他从来不入我的梦,我以为他都已经投胎转世了,他不能心有挂念的啊,明日我去跟他说说。”
镇国公心里一切都了然了,这个蠢东西。
但免她坏事,他又哄劝道,“许是因为这些日子霓凰出事,我心神不宁才胡思乱想吧,或许根本就不是淮安入梦,否则他肯定也会入你的梦的……”
老夫人在他的开解下,也渐渐心情平复,认定是国公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淮安入梦,她的淮安最是孝顺,若真能入梦,肯定会来见她这个娘的。
她抿了一口茶,看向今日格外好说话,格外有耐心的镇国公,心思又活泛了,“先前你说要给青云相看亲事,我便留意着,这两日若依来看我,有些时日没见,那孩子气质越发出挑,也是个极为孝顺的,配咱青云倒是极好,你看……”
“青云得事先放一放。”镇国公打断了老夫人的话,他站起身,尽量温和道,“还是霓凰的事更重要,你上心些,我还要回书房处理些事。”
说罢,他大步迈出了屋,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听她多说。
她口中的若依他知道,明远侯的女儿,根本不是掌家主母的料,她自己祸害了儿子,孙女不够,还想要拉孙子入火坑。
明远侯,镇国公从喉咙里恨声哼出这三个字。
若宋念茹早跟明远侯有了勾结,那害死钱彪的事,他是否也参与了?
他定是参与了,按谢酒的说法,宋念茹手里头没什么可用的人,但明远侯手上有,说不得那些刺客就是他的人。
当年他同时痛失淮安和钱彪,忙着他们的后事,明远侯陪着他痛哭,最后一力揽下追查凶手的事,若是他做的,他当然不会查出什么,还会趁机抹除一切痕迹。
等他忙好孩子们的后事,见明远侯那头始终无消息,他自己来查时,再难查到什么,明远侯资质平庸,他没查出凶手,他也不曾怀疑过是他在捣鬼。
可一旦对一个人起了疑心,看什么都可疑,当初淮安受伤,甚至战死会不会也有他的手笔?
淮安没了,淮康不顶事,若青云再不济事,或者娶了他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兵权和人脉,最有可能落在这个自小跟在他身边的明远侯手里,他是最终得益者。
若真是如此,他要他明远侯府满门倾覆,他的女儿还想嫁入镇国公府。
做他娘的狗梦!
镇国公回到书房,重重一拳砸在书桌上,浑浊老眼里蕴出一点点泪花,他胡乱擦了一把,喊了暗卫进去,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配在此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