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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爷,那你快给我们讲讲!”终于找到了线索,陆卫邦欣喜万分。
“真是一家苦命的人呐………”随着老太爷一声叹息,随即把那陈年的旧事娓娓道来。
这老太爷姓王,少时家境富裕。十五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长工,名字叫做陈翰林。由于二人年纪相近,加上翰林忠厚老实,二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白天,翰林在王家做活计,到了傍晚,就陪着王老太爷一起玩耍。相处久了,王老太爷自然要问起陈翰林的身世。却不曾想,他们一家人的命运竟然如此波折。
这还得从陈翰林的娘说起。
陈四妮,生在晚清末年平遥罗赵乡的一个农户家庭。早年家里有父母和三个兄弟。家中有几亩薄田,赶上年景好,打下的粮食基本就够家里吃了。如果年景不好,四妮的爹就凭着自己会酿酒制醋的祖传手艺去附近的酒坊和醋坊做一些工。四妮的娘也做得一手好针线,闲来帮着四邻做点针头线脑的活计,也能贴补家用。四妮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最小的。
在她六岁那年,山西闹了旱灾,自家的田里基本上算是颗粒无收。四妮的爹陈大有就想去附近的坊子里打打短工,赚点钱撑过这个灾年。不想整个山西都青黄不接,家家闹饥荒,人人缺粮食。这肚皮都吃不饱,谁舍得再用粮食去酿酒制醋?陈大有走了好多地方,但却处处碰壁;坊子纷纷关门,地主家里也是小心翼翼数着米下锅过日子。
陈大有不在家的那些日子里,家里的面缸已经被四妮的娘刮得溜光。看着全家人饿肚子,四妮的二哥也跟着村里比自己大的那些孩子去村外的水洼子里摸鱼。
说到这水洼子,看着不大,却深不见底。陈家二小不识水性,不知深浅,光是想着给家里人摸鱼吃,却一不小心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陈大有一到家,迎面而来的就是这样的噩耗。悲痛欲绝再加上缺吃少穿,没过多久,就害了病,天天咳血。去县里看病没钱,村里的赤脚大夫说这是肺痨病,没得治。一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大有一天比一天虚弱。没撑了三个月,陈大有就一命呜呼,留下这孤儿寡母四人相依为命。好在灾荒很快过去了。这一家人才又过上了平稳的日子。
可老天爷就是不开眼,对那些穷人从不怜悯。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真是再贴切不过。
陈家大小子按理是接住了陈大有的担子。他平时在家务农,赶上农闲,也学着父亲外出给附近的地主、财主家做短工。乡里有一户姓刘的财主,平时就喜欢鱼肉乡民,欺男霸女,被乡里的百姓称作刘扒皮。陈大小给他家里做了三个月工,说好的五十文工钱,却被这刘扒皮赖账,只给了十文。陈大小气不过,坐在刘家门前不肯离开。刘家的管家出来撵他,发生了口角。两个人大打出手,刘府管家就是个狗仗人势的绣花枕头,哪能打得过受苦出身的陈大小。结果被揍了一顿,灰溜溜地跑了回去龟缩起来。刘扒皮自觉理亏,本不想再找陈大小的麻烦,无奈那管家声泪俱下,又是喊委屈,又是诉衷肠,非要让刘扒皮给自己出了这口气。刘扒皮念他忠心耿耿,也不好推脱,只能报了官,把陈大小抓了起来。
没想到这陈大小是个烈火一般的性情。本来在公堂上认个错,服个软,也就躲过去了。可他偏偏不愿低头,还数落了半天刘扒皮克扣工钱的不是。结果因为拒不认错,被当堂杖责。吃了五十杖,就是不认错,又来五十杖,被活活打死了。刘扒皮一看出人命了,立刻和县令勾结起来,以陈大小盗窃刘家金银织罗了罪名,抓住尸体的手按了掌印画了押;又装模作样把尸体抬进了大牢。
三天以后,四妮的娘收到县衙送来的文书:陈大小盗窃主家财物被下牢入狱,因惧怕问刑,在狱中自尽。
世道就是这样。四妮的娘申冤无路,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不到三年光景,一家六口就只剩三人。
日子就这么过着。在四妮十二岁那年,四妮的三哥陈三小十七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正巧邻村有一户富农家里看上了相貌端正的陈三小,欲把女儿嫁给他。但是因为陈家实在是太穷了,怕姑娘嫁过来过苦日子。婚事一直延期,两家人都是寝食不安。四妮的娘是个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女人,她的认为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让老陈家的香火延续下去;一咬牙,一跺脚,把四妮卖到了平遥县城的一个财主家里,换了五两银子,给陈三小置办了婚事。
那个时候,穷人家的姑娘卖到财主家做婢女也不算是件坏事。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而且卖身契一般也就是十来年。十二岁的四妮在这姓胡的财主家做几年使唤丫头,二十多岁再出门,一样还是可以嫁人。
虽说财主家的伙食确实比自己家里不知道强多少,而且这家管家也是个忠厚人,不忍心让四妮做太重的活,私下里总是关照着她。可四妮毕竟是个孩子,白天打起精神伺候老爷夫人;晚上自己躲在被窝里想娘想家,暗自哭泣。这样的日子,一晃又是四年过去了。
四妮已经长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要说女大十八变,那是一点都不假。如今的四妮,那是出落的眉目如画、明艳动人。每每她从后院走过,总是能引得那些在胡家做工的伙计忘记了往嘴里扒饭,一个个的能把眼睛都看直了。不光是他们,胡家上上下下都对这个使唤丫头喜爱有嘉。这中间,也包括胡家的二少爷,胡连贵。
这个胡连贵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典型的败家子。不到二十岁,吃喝嫖赌就样样精通。他觊觎四妮的美貌,几次央求母亲把四妮许给他做老婆,但是胡家太太却不肯答应他。
一来是四妮一直给胡家太太做贴身丫头,太太也把她当半个闺女看待,知道自己的儿子靠不住,怕害了四妮。再者,胡家的生意上,也需要一些政治联姻;胡连贵早就被他爹指腹为婚,和同城财主曹家的三姑娘定了娃娃亲。这一里一外两重理由,太太是绝对不会让胡连贵娶了四妮。
可谁能想到,有一天胡员外和太太一起外出赴宴,胡连贵又喝醉了酒。借着酒劲,这胡连贵就把四妮给糟蹋了。
事发后不久,曹家的媒妁就来了,两家准备操办这场联姻。眼看着胡连贵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人们却发现四妮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胡家担心被四妮未婚先孕的事情影响到名声,打算给她点银两,打发她回乡下。却不料胡连贵害怕四妮出了胡家门之后,在外面传扬他的恶行;这就起了杀心,雇了城中一个泼皮,在夜里尾随离开胡家的四妮,将她一棒打晕,拖到城外的乱葬岗子里准备活埋。
谁知这泼皮胆子不够大,拖着四妮来到乱葬岗子以后,只看到几堆磷火,听了几声狐狸叫,就被吓破了胆;搜走胡家太太给的安家银两,扔下昏迷不醒的四妮就独自逃走了。
醒来后的四妮,先是回了娘家,却发现家里早已人去楼空。向邻里打听,才知道三哥成亲后,他的岳丈给了一些钱,让他搬到自己附近,重新置地盖房。母亲随着三哥生活,也搬了过去。
四妮无奈,只得又寻到邻村去投奔三哥。陈三小知道妹子受了委屈,本想收留。却不料自己的媳妇百般刁难,嫌弃四妮“不干不净”、有辱名声。四妮的娘也是寄人篱下,想替闺女说几句话,却被媳妇骂个狗血淋头。四妮知道自己投奔无望,便自己悄悄离开了三哥家,回到了祖屋独自生活。靠着村里几个善良的亲戚接济点粮食,勉强过活。
几个月后,四妮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陈翰林。
因为陈翰林的出生,才让四妮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俗话说“为母则刚”,就是这个道理。为了养活翰林,四妮像个男人一样,秋收当帮工、夏天酒馆洗盘子、冬天下夜看马棚,就没有她吃不了的苦。她没日没夜的受苦,就是要把这个孩子拉扯成人。
那个时候的人,思想都比较封建。四妮没嫁过人,却生了孩子。这在十里八乡就是那些村姑婆姨茶余饭后必须的话题。四妮无论走到哪,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的也有。勾搭财主家的少爷、生性淫荡、在县城偷汉子被主家赶出来等等;各种给四妮杜撰的故事足足有十几个版本。陈翰林也深受其害,从小就被其他孩子欺负。他们笑话他没有爹,说他是个野种。母子二人生活在这种舆论环境下,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后来宣统皇帝宣布退位,民国正式开始。四妮一家的日子却也没有多大的改观。陈翰林也长到十四五岁了,这孩子特别懂事,知道帮他娘分担。小小年纪,就自己跑到平遥县城里找活干。这才有了后来他和王老太爷的这一段交情。
这个故事讲到一半,在王老太爷曾孙女小红的协助下,也算是给小陆他们讲了个清清楚楚。陆卫邦和黑子俩人听得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那后来陈四妮怎么样了?”
陆卫邦特别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王老太爷叹了口气,答道:“本以为苦命人苦到一定地步就会苦尽甘来,没想到翰林他娘人到中年,要受的苦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