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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间里,姚言跟着一起学着编的花环都已经很精巧了,只是洛离编出来的,总有些瑕疵,要不是玖儿不满意,要不就是他自己不满意。
“你先回吧,告诉你哥啊,明早我等他嘞!”洛离揉着酸胀的胳膊说道。
“没~问~题~啦!”玖儿慵懒的声音从洛离身后的小路上传来,姑娘学着哥哥,特意将声音拉长变调。
姬府,邀月楼密道。
“韬儿,你……还记得你娘吗?”姬平有些犹豫地问道。而姬韬,是姬曜儿时的名字,直到他娘去世以后,他才被改名为姬曜。
“记不清了,娘走得早,您也从不与我说关于娘亲的事情,今日叫我回来,是想告诉我了?”姬曜跟在父亲身后,密道的墙壁上隔几步就挂了一盏燃魂灯,灯内鬼影凄惨,被燃魂灯强行萃取着魂魄之力。
姬平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偏爱你妹妹,对你除了修行有所指点外,皆是不闻不问,你记恨过我吗?”
姬曜眼见父亲有些奇怪,似乎重重心事压得父亲快撑不住了,他有些慌张,却又不知道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急匆匆地把他叫回来,为什么要问他这些事情,为什么突然带他来这个以前从未提过的密道?
姬平迟迟没等到儿子回答,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在父子二人前方不远处,是密道的尽头,一扇石门。只不过姬平没有再往前走,姬曜也就停在父亲身后。“其实,当初你娘离开时,我曾答应过她,不让你再涉及修行之事,只是你执意要学,玖儿又给你撑腰,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食言了。韬儿,你呢?你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我跟随父亲修行,只是想若是再遇到当年的情况时,我能够站出来,带着玖儿、洛离、大家一起逃出来,而非众人蜷缩在一起,除了恐惧与颤抖,别无他法。父亲,修行路是我自己的选择,数年来,我也从未后悔。假使娘亲还在,我想她也会点头同意。”
姬平没有反驳,只是轻声说道:“是啊,你娘她应该是同意的吧!你娘她……就在这扇门后面的石棺里睡着,你也该见她一面的。”
推开石门,头顶上苍老粗壮的桃树根交叉错杂着,四周墙壁上燃魂灯更为密集,且每一盏灯内都有魂魄在燃烧着,燃魂灯底部没有闭口,魂魄被淬炼出的魂魄之力滴落在地,地上纵横四方,皆是阵法沟壑,阵法中央高台处,是一副石棺。石棺半开着,棺盖一半搭在树根上。姬平走上高台,看着沉睡的夫人,心神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她在呼唤自己。
姬曜跟随父亲的脚步上去,脚下的阵法,父亲曾特意与他说过,《三坟》书的最后一章——阴阳录。眼见棺内娘亲面色红润,身下石棺内皆是桃树根,他越是想要去忽略娘亲身下的树根上沾染的墨黑色,越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那些细节,那些干涸了的血迹。
“曜儿,你先出去吧!”姬曜现在是彻底看不懂父亲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主动叫自己来密室中,在他踏上高台后又把自己给赶出去,那叫他来是干嘛来了?姬曜只能安慰自己父亲现在情绪不稳定,然后听从吩咐,离开了密道。
离开邀月楼以后,姬曜就准备再去一趟姚府,答应了洛离的事情,能今日完成,就不必等到明日。只是刚出清蛰街道,在姬平遇到那位白衣人的同一位置,姬曜也停了下来。
白衣青年遥望东北方向,隔着重重山海,与彼处高山之上的另一俊秀青年遥相对望,高山之上,俊秀青年捏兰花指,轻唱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停了数秒,青年又唱道:“奈何君不知!”青年身旁,上邪圣人默不作答。
白衣青年将姬曜定身之后便离开了。这千年里才于这世间苏醒的混沌天君对他千里传音,而他答应时也并未想到,答应帮另一位混沌天君的忙,到底是结了多大的一桩因果。
直至玖儿回家路过时,在姬曜脸前挥了几次手,姬曜方才如梦初醒,只是现在再赶去姚府,已经迟了。“学了点捉鬼的本事,没捉到鬼,却在大白天的遇见了鬼打墙!”姬曜与玖儿一同回府时如是说道,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与玖儿说毕竟不太好,也只能这般逗玖儿开心一下。
天边已经爬上了暗黄色的晚云,洛离才编出了一个满意的花环,在拿过一旁的紫藤枝条依旧编出了完美花环后,他才从怀里取出那卷《摄神》,看了两眼便扔在桌上,没有理会,因为完全没兴趣,大不了就多躺几次、多晕几次,总不见得一直这样吧!
他找了块手帕,将紫藤枝编成的花环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揣入怀中,又再次拿起《摄神》书,一甩一甩地离开了池渊亭。
天渐渐暗了下去,在洛离就寝后,赵安宁又从洛离识海里跑了出来,他再次赶去城隍庙里,昨夜没有时间给他回来寻找带走丹青卷,现在赶着过来却又没找到丹青卷的踪影,不仅如此,还在走出城隍庙后,被偷偷跟着自己的姚远怀逮了个正着。
就在赵安宁准备故技重施、藏入洛离识海深处时,姚远怀腰间的铃铛,响了。于邀月楼密道内赤裸半身、身上画满阵纹的姬平顿时惊起,他于铃铛内所感受到的气机,出现在悬廊街道,姜府。
然而,在这之前,姜无涯最早发觉异常时已经慢了那两道残魂一步,自己耗尽心血培养的影子军几乎都倒在了黑暗中,唯有两个突然暴起发难的影子侍卫在府中如狼入羊群,变得越发强大。眼见府里家丁奴仆死的越来越多,姜无涯心急如焚地捏紧手中铃铛,同时向着姜月盈住着的院子赶去。
纷乱的局面中,文先生出现在了在姜明法的房间里,“文……”姜明法还未看清外面的局面,甚至一个字都未说完,便被文先生弄晕带走了。
也正是此时,于两淮山顶,有花斑巨蛇出洞,仰天长嘶,而后裹挟无尽黑雾向着临溪镇而去。在山洞内部,零散着两具妖兽、一副人的骨架!两幅妖兽骨架,分别为蛤蟆与山羊,那副人骨是赵安宁的肉身所剩。
在巨蛇离开后,老人与刘言章再次现身于山洞前,“你看,这局面就快如你我所愿了!化去两淮境内阵法,今晚开始,落子棋局。”
两淮境内,花斑巨蛇所到之处,黑雾如水流辐射覆盖向整个临溪镇。小镇上唯有几处地方,黑雾未能将其遮拢。这几处分别是姬府、姚府以及偏僻角落中的温杨村。
姬府,姬平尚未出门,便见凝为实质的滔天妖气覆盖而下,他匆忙架起手势,府内上下,鬼影森森,硬是将妖气隔绝在外,无法侵入丝毫。
姚府,那位常年居于藏书阁养伤的老人则是颤巍巍地在地上画了个圈,为姚府众人撑起一片光幕。
至于那处温杨村上方,有神祇显化,庇护一村百姓。即便是身处于城隍庙的姚远怀与赵安宁,也能看得见那位高大的身影。姚远怀或许不知道,但是赵安宁已经来了三次城隍庙,更是特意观察过位于主殿的那尊城隍神,那显化于不远处的神祇,分明就是城隍庙主殿供奉的那位大人。
姬平将府内事情安顿好以后,将一沓符箓交给姬曜,“此行你随我前去,以历练为主,若是力有不逮,可以借这些符箓于关键时刻保住性命!”姬曜没有拒绝,姬平带着府中一众修士,与姬曜向着姜府,破开妖气迷障,向着悬廊街道赶去。
姜府,姜无涯已经对埋藏于地下的护府阵法失去了信心,而四周黑雾里中人影绰绰,模糊中似乎可以听到埙箫声,细听时又像是有妇人在号啕大哭,还夹杂着尖锐的惨叫声。姜无涯眉头紧皱,妖雾未起时,府里就已经发生了异端,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他该如何做,才能坚持到另外两人带着修士赶来?
姜月盈感受到异状时,首先想到的是养于湖内的小乌龟。她鼓足勇气在黑雾里跑到降尘亭中,她趴在亭边,轻声喊着“洛洛”,她的手指在水面轻轻划动着,她想要带它一起逃离。湖面上水波荡漾,未等“洛洛”游到少女手中,四周黑雾便兀然散开,自两淮山上下来的巨蛇就悬浮于湖面上,它正低着头打量着姑娘。
府中唯有降尘亭所在的湖面上下四周,一片清明。月光洒在湖面上,幽蓝色的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姑娘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巨蛇转而盯着湖内游龟,蛇信吞吐不定,“洛洛”一如往常地游向姑娘,朝着它的主人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