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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长河里狂风呼啸,一次次撞击着历史的壁垒。
奈何已经过去的岁月不会再重头来过,千万年的历史早成定局。
在他们观看的那片历史中,烛龙从深邃海底上了岸,在他的背上还插着一柄石剑,铮铮剑鸣作哀鸣。哀叹这世间生灵,从此失去了庇护着他们的无暇神祇。
或许在没有失去庇护时,大部分的生灵都会觉得,如果没有神祇的看管,他们会很自由,想干嘛就干嘛,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但当他们真正失去神祇时,他们才看得清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没有强者的庇护,弱者的生命如同草芥,战乱无休无止,一层层的尸骸铺满大地,弱小者才看清自己的弱小,才会再度乞求有神明给予他们庇护,给予他们安定的生活。
但神明早在那之前死了。死在那无尽的深海里。
或许是在千年,万年、乃至千万年以后,他们所乞求的神明才会从混沌种里再度苏醒意识,可那个时候,今日种种,都已经是早已铸就好的历史了。
烛龙拔出魂魄中的清明剑,回到肉身之中,就在脚下的钟山歇息,敲动天鼓。
烛龙诏令,世间众生献祭族中生灵,以求安生。
或许其他生灵并不愿意献祭,但这个时候,天狗比山海大妖中的任何一族都要疯狂,甚至于他们族内的百年规划,也改成了让子民不断婚配生育,给烛龙提供足够的血食。
烛龙出诏令后,天狗一族立刻出现,如果这个时候有哪一位起了歹意,烛龙必死无疑,可惜没有。
当黄帝乘着鲲鹏从钟山上方飞过时,烛龙坐在钟山山顶,抬起头瞧了一眼鲲鹏,仅此一眼,就再没抬过头,可也是这一眼,打消了黄帝与鲲鹏动手的念头。
他们不敢冒这个险,他们不敢贸然动手。其实,如果黄帝此时选择动手,也还有机会,烛龙只能任由宰割。历经神战,烛龙已经重伤,再加上清明剑的消耗,哪怕天狗一族以血肉补充,短时间内也只是杯水车薪。
只要他们敢动手,就会有烛龙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但历史中的生灵,又有谁能料得到这些事情。谁又能早先想到,天狗一族是铁了心要救烛龙。纵然烛龙伤势过重,无法吞食,他们也朝着烛龙过去,走到烛龙的面前,甚至是走到烛龙的嘴边,一个接一个地剔骨放血,把自己送进烛龙口中,将烛龙从死亡边缘,硬是拉了回来。
黄帝判断不出烛龙正处于哪种状态,是如桃夭他们所说的濒死之态,还是已经熬过了那阵子,转而化作重伤之躯。再加上天狗一族见到他们,狺狺狂吠地护着烛龙,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暂由着数百年的光阴流逝,烛龙元气渐渐恢复。
天狗一族以险些被烛龙吃完为代价,换来烛龙点头认可,成为烛龙座下的豢狗氏。非烛龙点头默许,不可杀,不可食。
而在烛龙状态好转期间,这世间突然少了许多山海大妖,九尾、陆吾、巨人、鲲鹏、白泽等妖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像当初的犼一般,忽然之间消失了,有些是被烛龙吞食了,如英招、天虞这些当初未曾献祭族类又碰巧被烛龙发现的。
桃夭说,赢了以后他自然会知道犼的消息,可他现在毫无头绪,他能够感知到,这些消失了的妖兽和犼还在这个世界,但他始终找不到。给了他一些头绪的是昆仑山,连山都消失了,如今只剩一处废墟。
大概这个世界里,还藏着一个小世界呢!
再一千年后,烛龙的伤完全好了,实力甚至有了些精进。而烛龙疗伤的这些日子里,世间格局大变,起初,群雄混战,各方妖族争夺领土,打得山河破碎,风雨无常,有些妖族愈战愈强,愈战愈勇,加之吞并大部分战败的妖族,已经聚集起了不小的势力,也有些妖族,在乱战之中,举族皆亡。已经臣服烛龙,尊其为王,每日祭祀供奉族内生灵,供为烛龙血食,也有少部分逃到蛮荒之地,开疆拓土,以求安宁。
其间烛龙也出现过几次。一次站在临渊城的城头上,城内生灵皆死尽,但临渊城被他完好地留下了,依旧屹立在陆与海之间,就好似一个血淋淋的笑话,嘲笑着那些曾为其努力的生灵。
他在苍茫海域之中找到了桃夭与叶蓁的混沌种,以及无面自毁后剩下的一小块残缺混沌种,但桃夭与叶蓁的两颗混沌种已经扎根在海底,汲取着这个世界的养分。
烛龙没有斩尽杀绝,对于神祇,他从来不会主动毁去他们的混沌种,他的一贯做法都是将他们化为血食,留下混沌种,待到千万年后,等这些神祇再度新生,而他再度果腹,往复循环,屡试不爽。所以这两颗混沌种,他只是记下了位置,带走了无面的残缺混沌种。
当他去天山龙池后,发现龙池被清理干净,再度成为了龙族的领地。犼的痕迹被他们抹除了。对于同属族类,乍见蟠龙附柱、天龙舞空、龙兽坐檐时,烛龙心有不忍,但几次三番下来见到他们如此软弱无骨,烛龙的耐心也磨没了,愈发不耻与其为同类,他将龙池之中年长的几只天龙抽魂剔骨,悬尸挂柱,此外,他还将除天地蕴生的灵龙以外,所有龙种全部化为龙鱼,并开拓河道,架构龙门,跃过龙门者,方可化龙,跌下龙门,则沉尸河床。
不仅如此,无面毁去后剩下的一点混沌种也被他利用了起来,他将那小半颗混沌种培育在河道之中,等其诞灵后,就负责看守龙族,免得龙族如过去一般,既无龙威,也无龙骨。
在百无聊赖时,烛龙还抽出那柄清明剑重新熔炼。
若等烟尘落,天地复清明。想当初的清明剑,剑与剑灵皆被四位正神一分为二,化为神剑洗烟、涤尘,剑灵勾龙、术器。
如今剑已毁,灵已失。
烛龙最初的想法是将其重铸,一分为三,作为自己在这世间身份的象征,炼出“天子”、“诛侯”、“恕民”三柄定世之剑,天子剑为王之剑,世间生灵,见剑如见他,须敬之。诛侯剑为杀之剑,但有不臣之贼,赐剑杀之。恕民剑为仁之剑,或有烛龙想要网开一面之时,方出此剑。
但当他真正开始祭炼的时候,他发现除了诛侯剑有用以外,天子剑和恕民剑简直鸡肋都不如,惧他的闻声而跪,该死的不可饶恕。所以最后他只炼出了一柄诛侯剑,赐予天狗一族。
自时光长河外,风不断加速向下游吹去。
这一去,又是千年光阴逝去。
最后停在了这一年的秋分日,烛龙将困着希的小世界找了回来。
他好像猜到了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妖兽都在等什么。
既然他们要他露破绽,那就露给他们瞧。
他打开困着希的世界,停下封神台秩序的运转,拧碎希的肉身,碾灭希的魂魄,将真正的希放了出来,而后将无形无质的风留在封神台的中央,一个完整的希。
仅一瞬间,钟山上下如有乌云压顶,天幕瞬间一片漆黑,温度直线下降,从钟山天空向下,冰脉一路向下延伸,大地上结满了冰霜。
鲲鹏双翅遮蔽天日,黄帝从鲲鹏背上一跃而下,在风中下坠,他将劫放在风中。
一息之后,黄帝、鲲鹏再度消失不见。但空中的风势越来越大,在劫上形成飓风气流。
劫的秩序在希出现的同时转动了起来。
烛龙也试想过,在神战前的千年时光里,桃夭他们明明可以将夷放出来,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给自己的答案是,与四位正神给的答案一样,夷只是威慑,哪怕是死,他们也不敢把夷放出来!
只是这个答案,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具有太多的说服力。
此前烛龙没有深究这一点,他是神战中获胜的一方,所以哪怕这个想法不具有太多的说服力,在这之前他都也不会深思下去。此后他不再有深思的机会。
这最后一丝战胜烛龙的可能,在于黄帝从劫中获取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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