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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原镇长乐农机厂：
"我说大公子，你什么时候回去，农机局那钱口袋的活还不愿干，跑这卖机器来？"
季怀恩正满手机油的摆弄着没办法发动的一台纺纱机，一甩胳膊把毛巾扔进水盆里，起身去洗掉手上的机油，压根没搭理他
"我说你能不能说句话，这么不爱跟我讲话"
"让开"
季怀恩把扳手工具收好，疲惫的轻呼一口气
"你说你家那亿万家产你不继承，跑这修什么机器？"
季怀恩扫了他一眼，冷淡的坐回椅子上去察看工具图，默默的伸手摸了一下机器的外壳，用抹布小心的蹭了蹭，机器就是他的命，除了修机器，他什么都不想干
"你说话注意点，别给我找麻烦，我爸的事跟我没关系"
旁边的张尧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季怀恩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抬一下
"要修什么？"
钟明月见过季大伯年轻的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农季局副局长，老干部，一生许国，致力于农业机械化和土地农业研究，高考制度恢复后考去了农业大学
"同志，请问你这有没有化肥厂的基础设备"
季怀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霍思明，冷淡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话语
"我这没有，不过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通知省外的一家机械厂运过来，两日就到"
"两日不行，最晚明天就要"
钟明月看了一眼霍思明，虽然厂子里确实急需生产设备，一是不想被县党委书记撞上没有设备机器的厂子，二是不想耽误生产进程
季怀恩皱了皱眉，钟明月以为他是不高兴，毕竟季怀恩这个人，脾气古怪孤僻，只爱摆弄一些农作物和农书
"好，你等一下，我去问"
季怀恩只留下一句便回身进了后面的小隔间，张尧扫了两眼霍思明和钟明月，一向不见外的跟着聊了起来
"二位同志是哪个厂子负责管事的，怎么大过年的出来进设备"
"你们不也大过年的工作吗？"
张尧干笑两声，不知怎么回霍思明
"你们是哪个大队的职工，还知道长乐农机厂这么偏僻没人来的地方买机器"
霍思明没说话，张尧有些尴尬，钟明月无奈的叹口气，主动接过张尧的话
"我们是龙鑫大队龙鑫化肥厂的，朋友介绍的"
"那你朋友真是独具慧眼"
钟明月一见张尧只要开口就关不住了，钟明月心累的垂着脑袋，一开始还回应几句，见他越说兴趣越大，索性就不搭理了
"张尧，别说话了，过来把东西收拾好"
季怀恩冷嗖嗖的呵了一声，张尧立马闭了嘴，颠颠的进去收拾东西，季怀恩出了隔间，将手中的单子放到桌上
"这是凭据，把你们厂子的地址留下，明天给你送来，至于设备，你们要看的话就得去沪市，不看就等着，设备到了再付钱"
季怀恩抬眸看了一眼二人，拿起笔低声道
"需要什么设备，我通知那边，看看预算多少"
"配方肥设备，粉碎机，包装秤，你们的机器能耗怎么样？"
季怀恩盖上钢笔笔帽，神色不冷不热
"沪市农机局的机器，二次使用的会便宜，但是要比新的差些，不过还是能用的，只能说效能低了些，还有问题吗。"
钟明月是知道季怀恩在各处农机局和农业局的人脉，长些的时候几乎是各大农业局的领头人，十分的厉害，至于年轻时，办事也不会差的
"行了，那明天送去龙鑫化肥厂，如果符合要求，我们再来付款"
"怀恩，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妈又得来找了"
里面的张尧忽然开口，季怀恩只是"嗯"了一声，张尧自觉没趣，晃荡着吊儿郎当的往外走，到门口还冲霍思明二人摆了摆手，揣着兜哼着歌走远，把钟明月弄的一阵无语
霍思明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眼下就这一个办法了，等这第一批货生产好就可以了，到时候他再添其他的设备，沪市农机局的设备差不到哪去，虽然是大厂子淘汰的机器，对他们这种加工量不大，规模小的厂子也算是占了便宜
季怀恩做机器售卖和维修，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准确找出机器的毛病进行修理，而且购买的二手机器也价格便宜，质量中等，最适合一些农村的生产队和小厂子，那边青原县新上任的县委书记一边裁去小型厂子和厂区调查，这边季怀恩增强小厂活力，这还是对着来
"那行吧，我们回去"
霍思明点点头，转身出门去推自行车，季怀恩握着笔记东西的手一顿，神色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把钟明月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季怀恩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把药掏出来直接塞进口中，颤抖着手去拿桌上的水杯，钟明月想起季怀恩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伸手把水杯递给他，可季怀恩吃了药不仅没有好转，心悸呼吸困难更严重了，握着胸口脸色苍白
"遭了"
钟明月低声暗语了一句，霍思明推着自行车过来，见季怀恩这状态，皱了皱眉
"霍思明，把人背出去，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估计是发病了，快点"
霍思明点点头，也没多问，蹲下身就把季怀恩背了起来，季怀恩长的又瘦又高，有种营养不良的瘦
"药吃过了，但是他的症状没有缓解，应该是严重了，先送去最近的医院，我去找牛车"
那个年代的人基本都是步行，除了代步的就是自行车和公交，吉普车一般人家根本买不起，自行车都是难得的东西，小卡车和货车都是用来拉货的
两个人费了老大劲把人给送到医院，要不是医院离的近，季怀恩又吃了药，钟明月真怕晚了他挺不过去，其实季怀恩的先天性心脏病挺严重的，一直没怎么大好
"病人有什么症状吗？"
"无分流的先心病，并发感染性心内膜炎，可能伴有胸痛、心悸，并发心力衰竭，呼吸困难、胸闷、气短、水肿等症状。"
霍思明意外的看了一眼钟明月，这个年代医疗条件不是很高，钟明月也是希望能说的详细些，省去不必要的检查步骤，能快速的给他缓解下痛苦，毕竟厂子的机器还得靠他呢
"好，先去缴费吧"
钟明月点点头，把手里的缴费单随手一塞，缴了费就拉着霍思明出了医院
"你急什么"
"不是说后天党委书记来厂里视察吗？你回去不还得整理最近的出货日期表和报表，我也得赶紧回去准备入厂考试，你们财务部都考什么？"
"都是初中的题目，你回去看看就可以，不会太难，而且进厂实习还有一阵的试用期，看表现在决定录用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