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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戏,正唱到热闹处,曹振喜大鼓擂得山响,嘴里词儿也带着韵味,奔泻而出:
第四条哎
十六岁你把孟州破
你招下王金娥来胡金婵
你招下她俩还不算
你贪恋鲜花为哪般
贪恋鲜花不当紧
老天爷还不住折你的寿限
罗成就说折多少
先生说折你的阳寿又够十年
……
哥几个听了一会,也不说话,从人群后进了院门,爹、娘、奶奶已经吃过了饭,都没有出去听戏,而是坐在那里说着话。孙俊刚和五婶也早已走了,苏子莲看见哥几个,笑着招呼他们吃饭。
田桂香看到老大又喝醉了,不带好气地数落了儿子两句:“还喝酒呢?都几年了,也没有个动静,也不怕人家笑话。”
苏子莲听出了儿媳的意思,笑了,对东旺说道:“东孩,你娘的话你听到没?这几天抽个空,去找找你姑,找个好医生看看,你娘可是着急抱孙子了。”
王东旺坐在那里没有答话,南旺笑开了,说道:“俺娘,哪儿有那空啊要是真想引孩子的话,把老二家的来忠、老四家的来义,还有俺姐家那两个小双胞胎,都给带回来,累你几天,就知道啥味儿了。”
田桂香看着三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脸的不高兴,骂道:“就你能,看看都多大了,也不知道找,给你介绍的,全部不中,你是多大的官、多大的臣啊,人家贾楼的,你表婶子家那个侄女,是个正式工,人样子长得也好,哪一点配不上你?我看你啊,就是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也得有啊?”
王南旺笑了,说道:“娘,我投降了,中不?算我多嘴了,老大加快速度,咱娘可是真急了,你们看看,火气多大,娘,你出去听戏去吧,免得看见我生气。”
田桂香还是火气不下,说道:“我说这咋啦,那是对你们好,听说,往后都不叫生了,要搞什么计划生育了,到时候,你们就是想生,国家也不让你们生了,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咋办?”
南旺已经给娘搬了一个凳子,拉着娘的手,说道:“去吧,再不去都唱完了,唱了小段子《罗成算卦》,还有《三侠五义》,热闹着呢,和我们这班没有见识的人在一起干啥?”说话间,把田桂香给硬推到了门外,田桂香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顺势坐到了来好老婆田玉莲身边,有几个田家垴嫁到寨上的闺女也慢慢地凑了过来。
苏子莲见南旺把他娘支出去了,笑道:“你这个孩子,肯定有啥话要给你大说,你们说吧,我去刷锅去。”
南旺一下子抓住奶奶的手,把奶奶摁在了桌子旁边,说道:“奶奶,你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我说说我的想法,你给拿捏拿捏。”
王南旺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苏子莲说:“想法倒是不错,不过,你这是给供销社干的,还是给自己干的?要是给供销社干,成功的几率不会太大,因为他们不可能让你强大到超过他们,你大舅爷给我说过一句话:‘哪一天生意强大到日本人不能控制的时候,便是自己掉头的时候。’所以,他的一生,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一生,也就是说,你做这事,虽说不小,但同样是在夹缝中生存的。”
王满仓接过苏子莲的话说:“你奶奶说得对,意思是,你再怎么干,也只能是你财旺哥那样的结果,干到一定程度,就只能坐守,不可能再向前发展了,因为你说话不算数,你是个伙计而不是老板。不过,时不我待,能有今天这个机会,这个平台,我们还是要干的,至于资金、业务、关系,以及十年后如何办等等问题,我们边干边解决,不能等,就是你娘刚才说的那句话,等到时候,人家不让你生了,咋办?”
听了王满仓的话,哥几个笑了起来,王全旺说:“目前的私营经济,只能做到个体户这个阶段,恐怕在实际操作中还有很多很多的难题,想做大做强,做得超过主体,恐怕是不可能的,最起码十年之内,不可能。而现在,供销社这个公有制体制,还是有一定的韧性的,如果能把奖金做成提成,问题就好解决得多了。”
王南旺笑了,说道:“小,我还没有想到发大财那一步,只是想先把事情做起来再说。”
苏子莲看着子孙们高高兴兴的样子,也笑了起来,说了声:“那也得给我听好了,做生意也好,入仕途也好,人心得放端正了,尤其是你,南旺,要回家干,奶奶支持你,但,老家有老家的规矩,这达摩岭寨内,最大的便是亲情,便是人味,得势不能仗势欺人,失势不能卑躬屈膝,颐指气使的人必遭受唾弃,盛气凌人的人必被人踩在脚下,欺男霸女的人必走向死亡,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才有可能让人尊敬你。”
就在苏子莲给儿孙们上课的时候,陈三好也哭着找到了他姑陈凤,她是偷听到婆婆和奶奶说她和东旺的事的。如今,姐姐王大妮一前一后,两胞给他娘家哥陈德印生了四个孩子,西旺和月红、北旺和巧云也各生了一个儿子,而做为老大的她,结婚都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开怀(字意是给孩子哺乳,引申为生孩子),不急是不可能的。
“二姑,他老是喝酒,你说,这咋怀上啊?”陈三好埋怨着自己的男人王东旺。
这一次,陈凤没有哭,也没有抱怨,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能混到今天这个样子,全靠老三王满仓,这一点,她内心里明得跟镜儿一样。就算是张金水,北旺也给他安排了个轻松活,让他到化工厂管理出水池子了,还在那出水池子上盖了几间房子,搞成了个小洗澡堂子,工人们来洗不要钱,外人来了收一毛钱,一入秋,便有了生意,化工厂根本看不见那点钱,张金水全部收了。北旺还给他姐梅影安排了一间职工宿舍,平常是到澡堂子里打扫卫生的临时工,一到秋冬季节,梅影便到女澡堂照护一下,也能落两个。
陈凤更知道,侄女陈三好为啥不会生,都是那个魔鬼害的,当时孩子还小,还根本不是一个完全的女人,就被那恶魔给玷污了。可这事,是打死也不能说的,说到天边也不能学那个宋改成,寨子里人的舌头根子,毒得很,象一条条的蛇信子一样,说了东家说西家的,就连自己的婆婆,那样一个值得尊重的人,照样被人编排着。陈凤想想都害怕。
“三好啊,听我的话,这两天,二姑带你到正县糊涂镇那边老奶奶庙去过过阴(一种与逝者沟通的巫术),那个老奶奶庙过阴的,可灵了,上一次我去那儿,他一句话便说出来,你爹没有给你爷爷上坟,也没有好好给你爷爷办个周年,你这事啊,要是能破(一种免灾的迷信或者巫术),咱就破破,千万不能听你婆子的,苏文娟水平高,要是一眼看出是因为那事,还不……”
陈凤没有说下去,陈三好如同受到惊吓一般,狠狠地点了一下头,陈凤的心头,同样是一凉,她们谁也不愿意想起那事、说起那事。她看着侄女,好大一会,才说道:“以后,对你男人好点。要知道,咱心里亏欠人家,别老是发火,发火又解决不了问题,你也没有看看,他身边有多少小闺女、小媳妇,哪一个不是跟烧着的火一样,你要是再这样跟他吵下去,他要是一喝酒,一糊涂,学了寨门外那个李江,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陈三好不哭了,点了点头,到东院去找他男人去了。王满囤就住在王满仓家的西侧隔壁,那是解放前王廷玉给他盖的,样式比东院小了些,土改时,是分给了王苟妮他两家的,后来,臭妮出嫁了,王苟妮就住在了小菜园边的两间土房内,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