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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士辉看着她有些紧张,急急解释说:“往年咱们也请阿姨一家来这里过年的,这几年轮流往来,今年正好该去明城了。”
“我知道,士辉,我都明白。”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叫她回来呢?辛文雨苦涩地说:“如果我不回来,你也应该去的。”
“姐,你别这么说,爸妈走的时候把过年要用的还是吃的都给咱们准备好了,说好在那里过了破五就回来,叫你安心住着呢。”辛士辉像是极怕她转身就走,拉她往里走,“来,到你房间看看。”
竟然还给她留有一个房间,她被动地跟到一间房门前,里面的壁纸是柔和的浅色,淡粉色的双层纱帘,看得出所有的东西都是用心挑选的。牙白色梳妆台上放着她十八岁那年拍的写真,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纯真,这是她在这个新家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旧物,其他的一切都不曾是记忆中的模样。
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想再有过去的回忆。
辛士辉的声音唤醒她的恍惚:“姐,你的电话响了。”
也只有曲宵才会在这时候打来电话,他开玩笑地说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并问她几时归来。
辛文雨不确定地说:“难得回来一次,也许会多住几天。”
“那我们电话联系,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好,到时候联系。”
挂了电话她心里想,不知道现在订机票来不来得及?
过两天便是除夕,辛士辉极力制造话题,想让姐姐忘记不快,对辛文雨在公司里做什么,一天吃几顿饭都好奇无比。可收效甚微,他觉得辛文雨的眼睛里的沉重并不比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少,对他提出的各个问题均用三言两语便打发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辛文雨只进过爸妈的房间一次,想去寻找记忆中爸妈的气息,看一眼他们的近照,是否还与记忆中的一样。除夕当晚,她不想扫了小弟的兴致,陪着他看春节晚会,午夜零点的时候佯装没有听到小弟给在外面过年的爸妈打电话拜年,而辛氏夫妇也没有和女儿通话的意思。
让辛文雨难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她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觉了。她没有留到破五,没有等到辛氏夫妇回来,订到机票的当天就走了。
送她走的时候,辛士辉无比低落,他怨恨爸妈,觉得他们太无情,但却无法指责他们。他忍着满心伤感没有表露出来,爸妈不在,他买了许多家乡才有的特产给姐姐带上,仿佛这样稍稍能弥补姐姐心中的遗憾,可是大多数被辛文雨以路上不好带为由留了下来。
呼啸来去的飞机仿佛能够穿越时空,再远的距离不过是时间问题。将来某一天,科技会不会进步到不需要飞机汽车这样的工具,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只需要一分或者一秒的时间就行?辛文雨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些虚无的东西,听着飞机上空姐的轻声叮咛,忽然想起已经四天没有开过手机了。
春节是国人最重要的日子,却也是春运的高峰期,至少辛文雨一路来回,看到的旅行团不下十个。她又穿上了厚实的羽绒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上了回城的大巴,透过灰暗的窗玻璃看着灰暗的天空,心莫名安稳下来。
城市里充斥着过年的气息,虽然早已禁了鞭炮,可是零星的炮声依然不时响起,墙角的残雪顽固地凝结成一段段的黑冰,人们沉默却又忙碌地穿行在街道上。
辛文雨回到公寓,在楼道里差点与几个手持冰筒的小孩撞上,孩子们做着鬼脸嘻嘻哈哈地跑远,笑声在楼道里回荡。
她开门回屋在沙发上坐了半天,明知道该给手机充电,和曲宵联系,可她却没有动。此时的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解释自己提前回来的原因。
还能如何呢,好赖都得继续活着,她不可能因为爸妈的冷漠就此轻生,反正再冷漠的他们她也见过,不然不会好好地活了五年。只是,为什么她的内心会如此厌恶自己,那种曾经的、熟悉的自厌情绪再一次控制了她,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没有人原谅你,连你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直等到夜色降临,辛文雨才缓缓睁开眼睛。满室的清冷和黑暗让她有种错觉,以为自己还住在和田新村的那间租屋里。往年春节,她都是这样渡过的,一个人连灯都可以不开,偶尔看看零星焰火窜上天空,对着绚丽的烟花,在心里向自己道一声新年快乐。
总不能就这么坐一晚上,她迫切想给自己找点事做。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挣扎着坐直才发觉双脚已经冰得不像长在身上。
开了所有房间的灯,她一个人慢慢地收拾着不多的行李,又给手机充上电,开机提示有三个短信息,最新的是小弟问她是否平安到达,第二个是尚静在年三十那天发的祝福短信,另一个是曲宵在刚刚联系不上她的时候发的,要她开机后联系。
她有些歉疚,似乎自己没有一样能做好的,做女儿失败,做女朋友也同样失败。好不容易命令自己平静下来,拔通了曲宵的电话,却总是无人接听。她自嘲地笑,看来曲宵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会焦虑地等着她打来电话,在第一声的时候就接起,然后问她在哪儿,质问她为什么不开机。
在某些时刻,被关心自己的人质问其实是种甜蜜,那是他真正将你放在心里的证明。女人的内心,都渴望男人的宠爱,被人照顾,被人宠爱,最好是无微不至。
号码本里存的号码寥寥无几,能打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曲宵,一个就是尚静。
尚静倒是接听得很快,听到她的声音特别兴奋:“情人节快乐!文雨姐,你真好,知道我一个人过情人节,特地打电话安慰我的吗?”
轮到辛文雨意外,她根本没有留意今天几号,难得情人节赶在过年里:“今天是情人节?”
“怎么你不知道?对啊,你回家过年,不能和曲宵过二人世界,不过他总要打个电话吧?”
“我回家这几天手机没电,所以关着。现在刚回来,还没跟曲宵联系上。”
尚静尖叫一声:“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去找你。”
话虽如此,尚静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辛文雨的性格有些清冷,她一向觉得曲宵是比较令人同情的一方,被女朋友晾到如此地步,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怨过。可相对于能有人陪着过情人节,她霎间忘了同情曲宵,特意交待辛文雨一定给她个同过情人节的机会。
女人的矛盾是多样化的,闺蜜往往对女朋友的男友存在些许的敌意,甚至为了抢人吃醋。尚静觉得曲宵联不联系得上根本不重要,这一刻,她浑然忘记正是自己把曲宵大力推荐给辛文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