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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的时候,县公安局的人就赶到了小湾头,也算是非常迅速了。
看见又有公安局的人来,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没心思出工了,都围着看,老章鱼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还是邹书记把余富贵叫过来骂了一顿,余富贵才把人带走,特意安排到比较远的地块干活去了。
此前,老章鱼的小儿子余二毛和妻子陈小凤,也被人找了回来。
这两人说是去陈小凤娘家了,他们一回来,就联合了兄弟余大毛,说要马上把老章鱼下葬,理由是天气热,不想这么放着。
为了制止他们马上把老章鱼下葬的事,邹书记吵架吵得喉咙都哑了,才算是拖住了这个事,拖到了警察来。
警察一来就把老章鱼的遗体用帘子隔开来检查。
老章鱼的两个儿子家里所有人都很是不屑的看着警察忙碌,好像这些都是多余的。
但是,当听见公安局的一个老同志出来和邹书记说,老章鱼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死的,得查,那小儿子余二毛就嚷嚷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闹了,也不知道那个烂舌根的去报告这个事,我爹老年痴呆症,一直乱吃东西的,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活过来吗?我们做子女的都不追究,不行吗?查什么查!这么放在这里,我们还得办丧事,我们不想办,我们没有钱!埋了就是了!”
他这么一叫嚣,别的子孙也嚷嚷起来:“就是,埋了就是了,别查了!”
公安局的有个同志长得凶,看着余二毛,一字一顿地说:“那要是我说,你爹是你杀的,行吗?”
余二毛不禁脚步后退:“我,我,怎么是我杀的呢,我杀他干什么?”
那同志继续保持包公脸:“那你挡着我们查案干什么?不管你们多讨厌你爹,只要人不是正常死的,就是案子,我们就有权利查,谁也不能阻挡,谁挡抓谁,懂?”
这下安静了。
别的几个子孙再没敢出声。
公安局的人还去出事的河滩检查了,直到村里都亮起了油灯,这些人还没有走,说疑点很多。
邹书记便叫来了余富贵,让把生产队仓库腾出来。
因为仓库之前是社办厂,有沼气池发电,这样能方便公安局的人继续查案。
余穗在家里不断踱步,还时不时地站在家门外看,但始终没有再去参与。
该给的信息都给了,她不能再去多说了,否则反而会影响警察办案。
村里的人反而成群结队地去仓库那边溜达,都太好奇了,正值夏天,反正吃了饭也没事干,不就总是去看热闹了嘛。
孙玉英兴奋得很,在家里絮叨了这事好几遍,最后有妇女在外头一喊,她连忙跟着别人又去看了。
余穗在家里等消息。
等到快半夜的时候,孙玉英回来嚷起来:“哎哟,哎哟,真的是被人弄死的呀,抓了,抓住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余穗连忙问:“娘,抓了谁?”
孙玉英:“抓了好几个!”
“好几个?都是谁?”这倒是让人意外,怎么会好几个呢?
孙玉英:“先是抓了余二毛夫妻俩,但是一会儿那夫妻俩就吵了起来,我们在外头都听见了,警察问,‘你们俩谁下的手’,余二毛的声音马上响起来,‘她!她!’,然后我们就听见陈小凤嗓子都喊劈叉了,‘对,是我,出事了就是我,也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的在家里说要弄死他,叫我想办法,我说那就一包老鼠药,是谁说,那你去买啊,是谁说的!’”
孙玉英很会学人说话,把男的女的都学得惟妙惟肖。
余穗:“那就是两人都算招供了,夫妻俩都下手了。”
孙玉英:“是这么算的吗?这样的话,那就都会去吃官司?”
余穗:“按理是这样,但具体的要看人家公安局怎么办。对了,你说抓了好几个,还有谁?”
“余老九!哎哟,那夫妻两个吵着吵着,陈小凤就说什么……哦,‘现在出了事就怪我,要这么说,那下老鼠药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啊,你爹他就是该死,多少人恨他啊,余老九也恨他啊,余老九跟我耳边讲了多少次,一包老鼠药解决事情,一包老鼠药送他下地狱,你要这么说,就是他教我的!”
虽然在从孙玉英嘴巴里知道,老章鱼曾经和余老九的老婆有染开始,余穗就怀疑,之前余老九和余穗说的那些话,多半掺了假,但现在听到孙玉英学的这话,眼皮子不禁跳了跳。
果然的,她就觉得,上次余老九说那些话的时候,是有所保留的。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太敏感,但是再结合余老九老婆死的情况,她心里就对余老九产生了怀疑。
余老九,绝对不干净,但不干净到什么程度,她还不能确定。
余穗抿着嘴,心里分析着这些事,孙玉英已经打着哈欠回房了,她追剧似的,总算追完,这会儿才知道困了。
余穗却趁孙玉英回房了,悄悄的出了篱笆门。
村巷里依然有社员一簇一簇的站着,议论这件事。
余穗急匆匆的走到仓库,正好遇到警察押出几个人,向大队方向走去。
公安局的车停在大队部,看来,是要把人押到县城去了。
邹书记和一个高个子警察走在前面,余老九走在最后。
他的手被反绑着,背弓得像虾米,走得特别慢,押解他的警察都不耐烦了。
当余老九看见余穗,他站住了脚,定定的看着余穗。
余穗没避开目光,和他对视。
警察正要过来推他继续向前走,他却向余穗喊了一声:“二丫头,你来一下。”
警察看向余穗,向她摇摇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但余穗没理,只管走了过来:“老九大爷,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老九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早该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你等着,我会换回张彩凤的。”
余穗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还想问几句,警察抓住他手臂,拉走了。
夜很深了,余老九走得再慢,也渐渐隐入黑暗中,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