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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护工们之间都激动了,讲话不知不觉大声起来。
“哎,你们说,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远的事的?而且那个省真的发大水了,我听我在县委的亲戚说,那个地方确实是一夜之间很多水坝都决堤了,然后房子啊什么的都冲走了,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她说了,她说会死两万六千多人。”
“啧啧啧……两万多人啊?天哪,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这么可怕,我是说啥都被她说着的事,要不,咱们别说了,别说了,怪怕的。”
几个人虽然嘴上说着“别说了别说了”,但其实继续在议论着这件诡异事情的始作俑者——余秋。
一边议论,一边不断地拿眼睛瞟着旁边那间独立的、黑乎乎的、装着铁栅栏的房间。
有个护工压着声音说道:“哎,你们说,她会不会真的是她自己说的那样,是个预言家啊?”
另一个护工目光闪了闪:“要是真的是预言家,那上次她说,最高领袖的事……”
立即被人制止:“嘘!别说这个,小心让人听见。”
几个人诡异地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再有人开口的时候,就变成了:“那个,我觉得她这样,很厉害啊!要不,咱们以后对她好一点吧,我的意思是,万一她还知道什么大事不告诉我们呢?”
几个人相互看看。
有人说:“咳咳,就是说嘛,上次我听见她还说过,以后会有大地震的呀,要不然,我们明天不给她打针了,让她说说,地震是啥时候?”
“对对对,我们问问地震的事,要是真的地震了,我们好躲起来啊!”
“要不,我明天让食堂给她加一点肉?”
“可以!”
精神病院的夜,很静。
躺在黑黢黢屋里的余秋把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那张蜡黄的脸上绽开诡异笑容:就知道这群愚蠢的人总有一天会上当的,余穗,你给我等着!
余穗每天都等着,等广播响的时候,就竖起耳朵听。
新闻里还是保持着偶尔提几句灾情的播报模式,跟后世那种宣导“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所以电视台会全天候播放的情况是没法相比的。
但即便这样,余穗还是在有限的播报里听见了本省军区子弟兵去援助救灾的消息。
真好。
只要部队开拔去帮忙,就有希望了。
但即便这样,这场灾情也如后世报道的那样,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余禾苗都从沪上回来了,某某省的救灾都还在继续。
余禾苗去的毕竟是沪上,这种消息她也听说了,回到家里以后,一边说着沪上的见闻,一边开始提起听到的灾情:
“……说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惨的,水是退了些,但到处是臭味,远远看着一棵树怎么黑乎乎的,等走近去看,才知道上面都是苍蝇,把树都压弯了,你想想那是啥情景……唉!”
姐妹俩都对那个地方的人表示了深刻的同情。
可孙玉英撇嘴:“别光知道说别人了,我们今年也好不到哪儿去,地里收成不好,咱家吃饭的人又多,下半年粮食还不够呢!”
确实,受灾的省份是农业大省,那么今年整个国家的粮食供应都会紧张,连带着他们这些社员都是受影响的。
好在余穗有空间。
但空间不能明着说。
余穗便故作骄傲的劝孙玉英:“娘,你担心啥呀,夏凛生说了,到时候他会把他的粮票都给我,要是家里粮食不够,我去买议价粮,你别担心。”
余禾苗还连忙把最近赚的钱拿出来给孙玉英:“娘,二妹出粮票,我出钱,看,我赚的四十块,一分没花,娘,都给你。”
孙玉英看着两个女儿,仰头叹了一声:“唉,看看,我有女儿多好啊,行了,不愁了,不管日子多难,只要有你们在就行了。”
确实,今年大多数人的日子很难,但余穗家还是很轻松的。
夏凛生隔几天就会写信来,余穗假装去拿信,就会顺便拿回来一些咸肉啊咸鱼啊,说是夏凛生寄的,或者就是燕子嫂寄的。
借口这种东西就像女人的胸,挤挤总有的,余穗家里就过得很顺畅。
九月份的时候,余程就背上米粮和被子去县里上高中了。
余穗假装送他,走出村口,把该给王四宝的一份米粮和零用钱塞给余程:
“小弟,既然是读书,就好好读,你也看到了,要是呆在家里种地,一个天灾,是会啥也没有的。”
余程这个暑假照顾两个外甥女,倒是照顾出了自己的责任心,他点头:“我知道的,二姐,我会好好读书的,我要是没出息,以后你、大姐、兰兰和果果都会被人欺负的。我会用功。”
这话,真的是感动到了余穗。
感动的后果是她又给余程添了两块零用钱:“姐姐有你这句话,真的太高兴了。那,拿去,要是同学们买什么的,你也别省着,只管买。”
余程捏着钱看看,没拿,却还撇嘴:“二姐,我以后要是找老婆,绝不找你这样的,太败家了,夏凛生的钱,估计都让你败光了!”
好家伙,这话给余穗气得,从旁边地里拔了根棉花杆子就要打余程。
余程大笑,背着被子就跑了。
从公社回来的张彩凤正好看见这一幕,笑着问余穗:“怎么滴,你们姐妹终于把弟弟赶出家了呀?”
这是个梗。
因为生产队的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余海潮孙玉英,说把嫁出去的女儿都养在家里,还叫儿子出去读书,为的是把儿子赶出去。
因为别人家都不会这样做,比如汤招娣家,这不,把汤招娣这个离婚女儿赶出去了,家里多省心呀!
还有那个余程,这么大了,早就能下地赚工分了,竟然还要花钱去读书?
余海潮家一个个都有毛病。
全村大概只有张彩凤没有真的笑话过余穗家的反常操作了。
余穗想到这些梗就笑:“可不是,我们这种霸道的姐姐,肯定得这么干。”
张彩凤:“干得好啊,男孩子就该出去看看的,我都想出去呢!”
“还是六婶拎得清!”余穗笑着和张彩凤闲聊了几句,不免就问到了她办服装厂的事情上:“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