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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江采薇在他手中写到。
既然已经觉得照顾治疗人家, 总不能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然后江采薇就看到对方露出迟疑的表情,半晌才踟蹰开口:“十三……”
“哪个十三?”江采薇不由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哪有人用数字做姓名的, 她写到。
“……我没有名字,”自称十三的青年这样说道, “别人都这样叫我。”
想着十三就十三吧, 好歹有个可以称呼的名字,江采薇尚且不知道, 这个“别人”,指的是暗楼里专管培养刺客的修罗场的主管们,而从那里出来的十三, 除非未来升到高阶地位, 方能拥有自己的独立名号, 在此之前,能代表他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这意味着他是消耗品,随时可以被取代。
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十三,对别人的生命漠视, 对自己的生命更是如此, 他其实并不害怕自己会死, 听到暗杀任务对象死前怨毒的诅咒,也当流水一般,听过就过耳了。
对十三而言, 恐怕只是觉得这个毒太过麻烦而已, 死不能干脆利落的死,反而要一步一步失去五感,耽误他回去交任务, 若是拖延的时间太久,就算他身上的毒能够治愈,楼里也会把他的存在全部抹消了吧?
如若真的到了所有存在都被抹消的地步,那他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自称十三的青年忽然想到。
照顾十三的过程比江采薇事先想象的还要简单。
十三从不对她提要求,若江采薇不和他写字对话,他便能安安静静的一整天也不厌烦。
除了固定时间段,他会坚强地坐起,然后下床,绕着房间走一整圈,或者打坐调息体内灵力,其他大部分时间他都乖乖的躺在床上,江采薇让他喝药就喝药,让他吃饭就吃饭。就算江采薇端来的药水苦不堪言,一闻滋味就不怎么样,味觉和嗅觉尚且还未消失的十三,也是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就全部照单喝下去了。
他乖巧得令江采薇不禁有种错觉,仿佛她照顾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望着十三苍白瘦削的脸庞,江采薇不由有些好奇,十三过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呢?
可惜偶尔聊天的时候,她一旦问起相关的问题,十三就马上住口不言,久而久之,江采薇也就知道这些事情是他的禁区了。
不过此行江采薇不是特地来学习如何当医护护工的,她的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鹤凉先生的院子里学习琴艺。
鹤凉先生在第二次听完她完整弹完一曲时就不由叹气,“真不知道你之前是如何学习的……说你不会吧,明明每个音都会弹,也能弹对,怎么组合在一起就这么诡异呢?”
江采薇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最初的琴艺是从自带的游戏技能里获得的,弹起琴来,那就是哐哐哐~的弹棉花,所以最初自学的时候,她都是抱着琴独自在没人的地方苦练指法,然后小师叔元沧海就会忽然钻出来陪伴她练习,无论她弹什么,小师叔都会说好听,特别好听,久而久之,江采薇还真误以为自己进步了,等在师门其他人面前自信一曲后,献丑变成了献丑,她几乎是立刻被打回原形。
不过自此之后,江采薇是明白了小师叔对她的滤镜恐怕有十二级那么厚,在弹琴这方面千万不能询问他的意见就是了。
但是这样一来,江采薇的基础就已经打歪了,再想在门派里找别的琴艺师父,每个人面对她的魔音灌耳第一反应都是连连摆手,也就是师父闻微长老见她为了此事闷闷不乐,立刻打包票说“我有一个朋友,古琴弹得一级棒……”,然后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封长信,去坑骗挚友鹤凉了。
这其中的内情,江采薇肯定是不能尽数对新师父鹤凉先生道出的啦,难道要她对鹤凉师父说,这件事是我师父闻微长老故意坑你的吗?
鹤凉先生也不是真的在追究内情,感慨完之后,专业如他立即给江采薇重新设置了基础练习套餐,力求在短时间内,一定一定要将江采薇的不良陋习纠正过来,否则他丢不起这个人!
然后江采薇就重新开始了苦不堪言的日子,每天对琴而坐,弹琴弹得痛不欲生,能到现在还没对琴产生生理学厌恶,已经是她心理素质极高的表现了。
在这样繁重的学习任务压迫下,去照顾中毒的十三,反倒成为江采薇另类的一种休息方式,说实话若非她已经是修真者,鹤凉师父这种操练的方式,她弹琴弹得手指都要发肿了。
有时候给十三端药,她的手还会习惯性的振颤,弄得十三都难得开口问她怎么了。
江采薇哪好意思和他说自己在重新纠正基础弹琴技巧,三言两语将此事搪塞过去了,十三又不是那种会说话的人,见她不愿意提起,也就没再问过此事。
整体来说,江采薇在镜花宫的日子,过得还是较为惬意平静的,除开那些被冯怜怜带人找麻烦的时候。
江采薇如今知道她来镜花宫第二日就带人堵她路的是什么人了。冯怜怜的大名,她随意问任何一个鹤凉先生这边的弟子,就知道了,还能知晓自己为什么会被她针对。
鹤凉先生这边日常伺候的弟子,都是外门弟子,在镜花宫地位低下,虽然言语态度中对冯怜怜多有厌恶,但还是劝江采薇不要太过和冯怜怜计较,因为冯怜怜是宫主甄蔓青的大弟子,除非冯怜怜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大事,往常小事递上去告状反倒成了你的不是了,加上冯怜怜在师门长辈面前惯会装模作样,一般恶状是告不倒她的,故而镜花宫弟子平时若是被冯怜怜欺负了,只能独自忍气吞声了事。
听了此言,江采薇总算是知道冯怜怜为何态度这么嚣张了,不过与镜花宫弟子不同,她又不是镜花宫的人,镜花宫的规矩也管不到她头上,她只要不犯了鹤凉先生的规矩就是了。经过这些日子,江采薇也发现,鹤凉先生对冯怜怜的态度也很是厌恶。
这样江采薇就摸准了对待冯怜怜的态度,反正只要冯怜怜敢来,她就敢当面打她的脸,反正来明的冯怜怜和她的跟班们都打不过她,来暗的江采薇也不怕,她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是三点一线,鹤凉先生的竹林、自己住所和十三住的客房,冯怜怜想要搞事,也只能路上堵她,打打口水仗了。
因为甄宫主的严令,冯怜怜如今没有许可是不能接近鹤凉先生所在地界的,这点江采薇已经打听到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拜托了关蒲在她不在的时候,多多照拂下十三所在的房间,省得冯怜怜真的坏到那种地步,暗地里搞事情。
除此之外,对于冯怜怜的事,江采薇亦无法关注太多,因为她很忙,实在是太忙了。学习琴艺的同时,她还要和鹤凉先生学习医理知识,学习怎么解毒,尤其是有十三这个现成的中毒样本在眼前。
以前江采薇救人,就是仗着游戏治疗心法,但无法和修真界的功法结合在一起进阶使用的话,对待一些严重的伤势,江采薇就没有办法了,为了能够将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江采薇也只能在医理方面下苦功夫,想想前世的医学生多么的苦逼吧,就知道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充实了。
江采薇在镜花宫待了三个月的时间了,本来按照五感俱丧的药性,十三早就应该毒发身亡了,但在鹤凉先生药物的调理下,十三毒发加重,丧失五感的时间比以往中毒的人要慢得多。
开始鹤凉先生还想在第五感——触觉消失之前为十三解毒,结果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发现,只要后面还有感觉没消失,就有毒性隐而不发,此前解毒的种种尝试就会白费,所以在拖延十三毒性发作时间的同时,抓紧时间在触觉消失之前,先把前几种毒性分析清楚。
鹤凉先生在做这些忙碌的工作时,江采薇也必须在场,因为十三触觉没消失之前,警惕性特别的强,根本不肯让其他人近身,特别是鹤凉先生这种感觉起来气息特别强大的人。
一感觉到鹤凉先生在场,十三就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只有江采薇在场时他才会收敛起来,乖乖让鹤凉先生为他诊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江采薇这个回忆里暗示的修罗场,和某段情节设定有关,我就挑明一下吧。
水梦寒、鹤凉和甄蔓青都是镜花宫同代弟子,鹤凉是师兄,但是镜花宫以女为尊,然后甄蔓青喜欢鹤凉,鹤凉喜欢水梦寒,然后水梦寒被人陷害逐出了师门,和天魔宗宗主敖弈云在一起了,生下了未来男主南宫麒的后宫之一的水玲珑。
后来甄蔓青当了宫主,水梦寒因为和魔教的关系死在正道人手上,是镜花宫下的手。冯怜怜是甄蔓青的大徒弟,未来镜花宫宫主的候选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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