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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上一道菜,小二便会细细介绍一番:“这第一道菜是我们二师傅的拿手菜,就叫‘空心肉圆’,先将肉捶碎腌制,再用他秘制的馅料作为丸子馅,接着上锅去蒸,等蒸熟了啊,这肉丸就成了空心的,肉鲜味美,妙不可言呐!”
“为何会成了空心的?”祁蕊好奇。
小二神秘一笑:“这便是二师傅的秘诀了,咱也不知道啊。”
第二道菜名曰“八宝豆腐”,祁蕊细细地尝了一下,感觉也没什么稀奇,就是把嫩片豆腐切粉碎,然后加入香菇屑、瓜子仁屑、鸡肉屑、火腿屑等等,一同放入香浓的鸡汤之中,翻炒至滚熟再起锅。可能还有些别的,祁蕊却是尝不出来了。
第三道菜倒是简单,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炒青菜,祁蕊却从中吃出了一股浓浓的高汤香味,偏偏又不失青菜的新鲜,手艺一绝。
第四道菜是红烧肉,这个年代好像没有东坡先生,所以这道菜就有一个华而不实的名字“红烧肉”。
小二喜滋滋道:“难得大师傅心情好,这道菜也拿出来了,这红烧肉啊,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吃要趁热,第一口抿到肉皮,用牙齿轻轻往下纵切,下面一层是肥肉,绝对肥而不腻,再下面一层是瘦肉,入口即化,下面又是一层肥肉,紧跟着又是一层瘦肉,层次分明。”
确实,这红烧肉色泽红亮,味醇汁浓,酥烂而形不碎,香糯而不腻口。祁蕊连着吃了好几块。小乞丐更是埋头苦吃,头一次都没抬起来过。
最后一道汤就是小二在门口所说的鲈鱼,肥美的鲈鱼搭配莼菜做羹汤,清甜嫩滑的鱼肉,配上碧绿清香的莼菜,做出的汤羹光是闻着就觉得香飘四溢。
祁蕊忍不住连着喝了好几碗,赞道:“古人说,'桃花流水鳜鱼肥',果然诚不欺我。”这古代的美食也很多啊!
小二介绍完,也没有走,眼巴巴地看着祁蕊。
小乞丐顿了顿,伸手戳戳祁蕊,道:“如果你满意,要打赏一些铜板给他。”
祁蕊恍然大悟,拿出二百文给他:“这顿饭我吃的甚是满意,赏你了。”
小二大喜,这二百文要抵他一个月的工钱了,往常很少有人打赏,就算有,至多也是几文十几文。
这两位穿着不怎么样,出手却着实大方。小二连连道谢着退出去了。
小乞丐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大方?你这样,银子早晚会被你败光的!”
祁蕊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不大方的话,你现在能坐在这里?没事,我有银子,放心吃你的。”
小乞丐低下头沉默不语。
祁蕊享受了一顿美味,暗下决定,以后要天天在这醉香楼吃饭,把这里的每道菜都尝一下。
吃饱以后,祁蕊道:“小乞丐,我们出了醉香楼就分道扬镳。你呢,以后不要再偷别人东西了,别人可能会打你一顿或者把你送到官府,却不会请你吃饭。”
祁蕊把剩下的衣服塞到小乞丐手里,道:“喏,换洗衣服。”
“你,还没有抱我。”小乞丐喏喏道。
“小乞丐,得寸进尺这个词送给你。”祁蕊快要对这孩子失去耐心了,放下东西,转身就走,边走边想:现在天色不早了,不知道中人好不好找,得找人打听……
“我不叫小乞丐,我叫小明。”
仿佛一道惊雷炸在祁蕊耳边,她的身体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离,脸色也变得苍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机械般转身,僵硬地走到小乞丐身边,撩起他盖了半张脸的头发,细细打量:剑眉,偏偏眼睛圆溜溜的,似乎很像,又似乎不是,远远看去,倒有些像于山和于书的结合体。
“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小、明!”小乞丐一字一顿道。
但是,小明不是才四岁吗?
“你几岁了,大名叫什么?”祁蕊喃喃问道。
小乞丐眼里含着泪水,看向祁蕊,语气哽咽:“我大名叫做于明川,今年十岁了。姑姑,你不记得小明了吗?”
这是小明?这是小明!
祁蕊抱住小明,潸然泪下,她不断地把小明的头发往后捋,摸着他的脸,不停地道:“对不起,姑姑记得小明。只是没想到,小明突然就长这么大了。没认出你来,是姑姑的错。”
看看她都对小明做了些什么!言语刻薄冷漠,还要再次抛下他……
小明直直的身体慢慢软化下来,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痛哭出声。在哭声中,祁蕊化解了因小明长大而产生的生疏感;小明则是又找到了小时候那种被祁蕊全身心照顾爱护的感觉。
两人抱头痛哭许久,祁蕊才从小明断断续续地叙述中了解了一些情况。
自她离开以后,小明就一直想着找姑姑。有一天,一个男子对他说,知道他姑姑在哪儿,小明就跟着男子走了。
他中间被卖了好几次,皆因找不到姑姑而逃走了。还有一次被卖到一家都是女子的奇怪地方,中间逃过一次,又被抓回去鞭打了几次,小明就老实了,在那里待了两年。
后来那个地方着了大火,小明趁机逃了出来,跟着一个商队经过几个月的奔波来到这个城里,后边就在这里一直待着,乞讨为生。
“对不起,小明,是姑姑不好。你怎么没有跑回家去?”祁蕊听得小明简单数语,已是心头大痛,这才几年时间,这孩子已经把所有的苦吃过一遍了,都是因为她!
小明再聪明,走丢的时候终究只是一个四岁孩子,只记得他走的时候王氏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家里人一下子少了好多,没人照看他,这才导致他被拐走。
这些年小明很是吃了些苦头,脑子里只记着要找到姑姑,带她回家。其它记忆,已经在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中忘得差不多了。
他隐约记得祁蕊的脸,但也不是那么确定,这次看见她,就想一直跟着她。直到祁蕊买了猪蹄给他,跟小时候印象里的那个人完全重合,小明才确定眼前人就是姑姑。
最重要的是,祁蕊完全没有变化,不然小明也认不出来她。
“我……我一直乞讨为生,没有回去的路费。又忘记了家在哪里,只能一直在这里。”小明不能回家也很难受,羞愧地低下头。
祁蕊摸着小明的头发柔声道:“这不怪你,你能认出姑姑来,已经很难得了。小明果然还是那么棒!”
小明看着跟记忆中的姑姑完全重合的女子,心神大定,他就知道姑姑不会走的,他果然找到了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