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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明社稷危矣啊!”
高攀龙一进乾清宫就嚎了这么一嗓子,别说朱由校了,就连和他一块过来的方从哲也被吓了一跳。
高攀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大明得国二百六十余年,何曾出现过朱威这般的人?军户出身,不通文墨,身居高位,却又排除异己,陛下啊…臣心痛啊,再让朱威这般下去,大明社稷就要危矣!”
朱由校舔舔嘴唇,轻声道:“陈百,扶高大人起来,赐座!”
高攀龙原本就是装的,陈百还没扶上呢,就自己起来了,方从哲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次选的队友,好像不靠谱啊,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等到都落座之后,朱由校叹了一口气道:“朕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是朱威此人有大功,现在再敌还未平定,在这时候对朱威动手,恐怕伤了人心啊。”
高攀龙眼中含着泪水,脸上还有些淤青,更给他添了几分悲凉的感觉。
“陛下啊,没有朱威的时候,我大明对鞑靼和女真,虽不能说百战百胜,但也没出现过大乱子,再说现在的鞑靼女真,都已经不成气候了,对我大明没有太大威胁,而朱威居功自傲,这是朝廷的威胁啊,陛下…这可不能不查啊。”
有句老话说得好啊,读书人是最要脸面的,可是也是最不要脸的。
说读书人要脸面,是因为在这时代读了书,天生就要比别人高一等,而说读书人不要脸面,那就是如高攀龙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人家将大明的威胁打残了,现在却说人家没用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这话方从哲听了,都感觉老脸有些红。
东林党是官商一体的,商人赚钱可不管什么脸面。而其余党派,还是儒家的立身之道理,更加重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东林党能够在朝廷占据优势的原因之一了,你放不下脸面的事,你不敢做,东林党敢做,有些话你不好意思说,东林党敢说。
“方先生,你的意思呢?”
方从哲微微欠起身:“陛下,臣认为高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并且朱威确实太年轻了一些,年轻人不稳重,容易性子急,以工代赈之事,千百年来不少见,但是朱威一开口就是百万人,还是有些好高骛远了啊。”
朱由校脸色有些不好看:“方大人的意思是说,朕也不稳重了?朕比朱威可要小不少呢!”
“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按理来说,方从哲不会这么无脑在朱由校跟前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偏偏说了,还惹得朱由校不快。
因为方从哲的目的,就是如此。
与他说的一样,年轻人大都不沉稳,不论朱威还是朱由校。
尤其是朱由校作为少年帝王,哪里会让另外一个年轻人比自己的功绩高?
这是阳谋,对方从哲来说,朱由校真的生气了,也不会太过怪罪他,但是心里对朱威想必就越发有意见了。
高攀龙眉头一挑,偷偷给方从哲竖了个大拇指,两人第一次配合,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想要处理朱威,总该有个名头吧?你们说朱威居功自傲,说朱威不稳重,说朱威好高骛远,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真正的罪名。”
方从哲微微皱眉,他心里还是感觉有些不对,朱由校答应的,太快了一些,不过不由他多想,高攀龙就已经出声了:“陛下,臣有朱威的罪证。”
“哦?说来听听!”
“臣祖籍江南,大明富庶之地,朱威此次提议以工代赈,所需要的银两,就是从江南搜刮的,朱威借着在宁夏控制的那些商路威胁江南商贾,使得人人自危,不得以,这才交了银子,想着破财免灾。”
“可是谁曾想,那三十万两白银,竟然在路上就被截去了,凶手是谁暂且不知道,朱威在这时候不去追拿真凶,追回银两,反而要让江南商贾再凑一笔钱出来,江南富庶之地,已经被朱威弄的凋零许多,再这般下去,来年商税,恐怕都不能够缴纳了。”
高攀龙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说到底,他还是为了商税,至于朝廷空不空虚,才不管他的事呢。
商税主要提倡者就是朱威,他们东林党与朱威的最主要矛盾,也是由此而来。
朱由校也是大吃一惊:“什么?江南商税可能有变?”
而后看着陈百,陈百一脸懵逼啊:“陛下,奴才没有得到消息啊。”
自毛纪之后,锦衣卫指挥使就空缺了,朱由校底蕴太浅,没有特别信得过的人,只能由陈百暂时顶上了,这么大的事情,本应该是锦衣卫先收到消息的,可是现在没有,那就只能有两个可能了。
第一,就是高攀龙撒谎,第二,那就是锦衣卫不行。
“高大人,你说这话,可有证据?”
高攀龙从怀中掏出两张纸,举过头顶道:“陛下,这是江南四十七家商贾联名血书,所有人都按了血手印,请陛下明察。”
陈百将那血书放在朱由校身前,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朱由校捏着鼻子,挥手让陈百将那东西撤了。
缓了一会后,朱由校还是摇头:“不够,这罪名不全,他们可有朱威的信件账本之类的东西。”
“回陛下,没有…朱威年纪轻轻的,但是小心的过分,一丝一毫把柄都没有留下。”
呵……刚刚说不沉稳的是这些人,现在说人家心思缜密的也是这些人,反正好赖话都是他们说的。
“方大人,你有什么见解吗?”
方从哲沉默一瞬,而后郑重问道:“陛下,是真的要治朱威的罪吗?”
高攀龙一时间不知道方从哲想要做什么,疯狂的给他打眼色,不过方从哲看都不看,只等着朱由校的回话。
朱由校嘴角带着些许微笑,手中那些那奏折一开一合,满不在乎的样子:“朱威可是我的先生,在小的时候就教朕道理了。”
说到这里,高攀龙心中更沉了,不过朱由校随后说道:“但是天家无私情,为了社稷,所有人都可以舍弃。”
这句话说完,方从哲和高攀龙都露出了笑容,而后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等到午膳的时候,高攀龙和方从哲这才离开乾清宫。
人走之后,朱由校就不装了,将靴子甩开,躺在榻上,嘴里喃喃道:“这次…你们应该要跳进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