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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秋的眼泪扑簌簌落下,她哭道:“我是心疼你哥。他那么喜欢孩子,盼着陪睿睿长大。可这孩子以后就要跟别人一起生活,喊别人爸爸。他甚至完全不记得他的亲爸,不知道他亲爸有多喜欢他”
她说不下去了,捂脸痛哭。
徐小白也喉头酸胀,哽咽得无法说话。
她想到徐安出事时,父母都被这个噩耗震得晕过去,甄珍也才刚生产满月,她只能强撑着去奔跑忙后事。
她赶到医院时,徐安已经没有呼吸了。无论她怎么用力,徐安都紧紧攥着拳头不放。
她哭着求他,一直哭一直哭,抱着他血糊糊的身体不肯撒手。她不知道他听到她的恳求没有,最后他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徐小白发现徐安手里攥着一个钥匙扣,那是一个小小的水晶相框,里面是他和他的妻儿合照。一家三口的幸福,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这一幕让徐小白痛不欲生,那段时间她白天要去处理后事,晚上还要安抚父母。
要不是裴麟和他的父母没日没夜陪伴帮忙,她也很难熬过来。
现在甄珍要带着孩子走,强留下她们就太自私了,可想到徐安去世前那一幕,徐小白也难免有些幽怨。
徐安至死都惦记着甄珍和孩子,甄珍回报他的是什么?
是人走茶凉!
就算有苦衷,难道就可以理直气壮给已经深陷悲痛的老人更多打击吗?再善意的伤害也是伤害,裹着糖衣的炮弹一样是穿肠毒药!
晚上徐小白赶回刑侦支队,宋文略看到她时有些惊讶:“怎么不多休息一天?”
“我壮得像头牛,干嘛要休息?请假要扣工资的。”
宋文略:“”
他已经大概了解过徐家的情况,知道徐家的经济条件不错,徐小白犯得着这么抠抠搜搜的吗?
虽然宋文略很想知道徐小白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但他并不习惯主动打探别人的私事,徐小白也没有分享的打算,两人继续沉默着整理案件资料。
柯海华已经带警员去他家附近的小树林指认过他烧毁塑料桶的现场,那个塑料桶和周菲被切割的右臂,都被他投进附近废弃的烧砖窑里烧毁了。
警员从灰烬里扒拉出一些不能烧尽的人体骨骼,将这些物证送去物鉴科鉴定,确定是周菲的残肢。
柯海华供认说,他之所以切割周菲的右臂,是因为当时周菲主要是用右手抽他耳光,还一直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尖骂他是 贱 民、下等人,让他滚回山旮旯里去。
整件案子并不复杂,但让人很唏嘘。
任何借口都不是柯海华杀人的理由,但是如果周菲不是这样跋扈恶毒、唯我独尊,也许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室内一灯如豆,安静得只听得到翻卷宗的声音。
宋文略无意间抬头时,发现徐小白呆呆看着窗外的夜色。她的眼神透过沉厚的夜幕,落在不知何方的虚空处,浑身透着一种失魂落魄的颓丧感。
宋文略定定看着她,足足看了她几十秒,她也毫无反应。
他突然出声道:“徐小白,陪我出去一趟。”
徐小白突然被他打断思绪,哦了一声,乖巧地跑过来要扶他。
宋文略摇摇手道:“不用麻烦,我的脚差不多好了。”
徐小白才不管他的婉拒,道:“那就等完全康复再说,现在还是得多注意。”
她的手指搭在他穿着短袖的胳膊上,让他感觉两人皮肤接触的那一块地方就像火灼一般。
宋文略带着徐小白搭乘电梯上了八楼天台,这夜的天气很好,月朗星稀,夜风透过江面吹过来,凉爽怡人。
两人站在围栏边,宋文略看着远处的星空,目光深邃幽远。
徐小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稀疏的星子,就只有一架闪着红灯的飞机掠过,再无其他。
她有些摸不透这位领导大爷的用意,难道他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着吹风?
徐小白盯着宋文略,意外发现他的侧脸竟然很好看,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流畅,眼神坚毅而深沉,像极了她二哥装逼的时候。
夜风一阵一阵温柔地拂过,宋文略的手指微颤。因为徐小白盯视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让他有些不自在。
宋文略突然开口道:“徐小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徐小白愣了一下,她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吗?
“徐小白,遇上难过的事,一定要熬过去。因为熬过去之后,你会发现更大的打击在后头,眼前这点子难受根本不算事儿。”
徐小白:“你是在安慰我吗?”
这安慰真是好别致呢!
徐小白问道:“宋队,你是不是过得特别悲惨,不然怎么会得出这么悲观的结论?”
宋文略侧头看她:“难道我说得不对?”
徐小白哑口无言。
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曾经她以为棒棒糖被班里那个小胖子抢走是最悲惨的事,后来她发现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哈根达斯因为她兴奋跑得太快摔落在地上更惨。
曾经她以为大哥遇害是她毕生最难过的事,后来二哥去世,她再一次遭遇无情暴击。现在嫂子和侄子也要离去,这个家分崩离析,命运又给她捅了一刀。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的过程。
生命因为感情的互动而变得美好又丰盈,也因为感情的戛然而止而备受折磨和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