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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吻将将落下来,便听门外的人温柔问道,“公子与妹妹可好了?小童备好了干净的衣袍。”
小七的心砰砰乱跳,她想,沈淑人定然能把湢室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沈淑人毕竟不同于旁人,她在外头,就好似是沈宴初在外头一般,她睁眸瞧着,就好似是沈宴初睁眸瞧着一般,愈发使小七拘谨难堪起来。
但那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急,放在外头。”
仍旧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来,小七伸手抵住那人的胸膛,轻轻叫道,“公子”
那人望着她的唇瓣含笑轻啄,才啄了两下,又听门外的人笑道,“妹妹受了伤,可不要泡太久,对伤口不好呢。”
那人这才悻悻地起了身,扯来薄毯为她一寸寸地擦干身子,他可真是不安分呐,擦着她的身子还要去拨弄她的胸脯,俯身咬住她的耳垂,还要在她耳边低低蛊惑,“小狸奴,我要吃掉你。”
她面红耳热,咬着唇瓣不敢出声。
真怕自己一出声,再叫沈淑人听见那柔媚娇软的声音。
她想到二月前大表哥就要携章德公主来蓟城了,到那时,沈淑人又会不会把她与公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大表哥呢?
沈淑人看见过许多,也听见过许多,若果真都透露出去,再好一顿地添油加醋,那她便再也无脸见大表哥了。
没错,沈淑人惯是会加枝添叶夸大其词的,她保准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大表哥若要知道,还不知要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大抵是再也不会说什么“好好活着,等我来接”这样的话了。
她虽不必定要他接,但不管怎样,沈宴初都是哥哥,哥哥便不该听见这样的话。
门外的人又耐心地催了起来,“公子,医官来了。”
那人不过是裹了张薄毯,便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小七微微一挣,低声道,“公子,表姐会看见!”
可他只是笑,“那又怎样。”
那人啄了她一口,抬步便将她抱进了卧房,彼时沈淑人正跪坐一旁,膝头前的托盘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她与公子的吉袍。
见他们出来,不禁眸光微黯,试探问道,“妹妹腿脚也受伤了吗?”
小七脸一红,“是。”
沈淑人端着托盘起身,盈盈笑道,“正旦的大日子,就要穿得喜庆才好。从前在沈家,为讨个好彩头,哪一个新年不穿吉袍呀?你瞧,姐姐给你备了一样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沈淑人可真是个多变的人,在家时分明娇惯得飞扬跋扈,却也有心眼转手便将她卖出去,嫁到了兰台后因有宫人教导,又变得能说会道颇有心机,可进宫家宴仍时不时地暴露出从前的性情,除夕前还在桂宫与阿拉珠争抢她的孩子,一转眼又低声下气地好似与她是有高情厚谊的亲姊妹。
不止如此,还亲手为她穿上大红的吉袍,亲手为她簪戴了大红的绢花。
她与沈淑人本就有三四分的相像,如今穿戴得一模一样,那三四分便也变成了五六分。
哦,也不,小七在铜镜里仔细端量着,见沈淑人身骨丰腴,面色红润,要远胜于她呀。
她下意识地朝公子看去,见穿戴整齐的公子此时亦正朝铜镜望来。
她想,他必也察觉到了她们二人的相似与不同了罢?
这时听见裴孝廉在木纱门外禀道,“公子可要医官侍奉?”
小七见那人这才收回眸光,命了一声,“进来罢。”
早在外等候的医官忙应声进门,查看了伤口,打了麻沸散,又仔细地上药缝合。
公子这一箭原是要射良原君,因而力道极大,虽只是在她臂膀上擦了过去,却也切开了不小的伤口。
沈淑人就在一旁悉心照看,医官要什么,她便递去什么,医官要放下什么,她便忙接过什么。
她完全不再像是兰台夫人,她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公子,就只是与小七并肩跪坐一处,仿佛只是一个牵肠挂肚的姊妹,也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
是了,她虽嫁了,身形却仍是个少女。
她还温蔼地哄起了小七来,“你要疼,就喊出来,姐姐在呢!”
甚至还拂起袍袖,露出一截凝霜般的皓腕来,她便将那皓腕伸至小七唇畔,“你咬着姐姐的手,咬着就不疼了!”
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小七下意识地朝公子望去,见公子亦正看向那截莲藕般的手腕,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闷闷的,她想,公子也不过是个登徒子。
还说什么“我看似什么都有,却是真正的一贫如洗,我唯有你”,还说什么“小七,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这样的鬼话,如今不也开始看起了沈淑人吗?
可沈淑人自小养得好,与她同坐一处,高低立判,今日又温温柔柔的,难怪那人会挪不开眼。
不止如此,医官一走,沈淑人又赶紧命人端上了饼饵。
那饼饵热气腾腾的,包得精巧又好看。
沈淑人就坐在案旁为那人布起了饼饵,甚至还夹了一只放入小七盘中,柔顺说道,“从前在魏国,正旦一早定是要吃饼饵的,岁更交子,就图个喜庆团圆、吉祥如意。淑人不才,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卯时就起了身准备,小七,你尝一尝,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好似有什么果真与从前不一样了。
小七悄然打量着沈淑人,见沈淑人神色坦荡,不藏心机。
但小七知道沈淑人绝不是没有心机的人,必是她身后的老嬷嬷又给她出了别的主意。
果然。
你瞧。
她脸畔一红,羞答答道,“公子若不嫌弃,淑人愿效仿娥皇女英,与妹妹一同侍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