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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从中推算许多真实信息。
“你看这些数字不会头痛?”樊兴吃完半个瓜,感觉浑身清凉了许多,这坎儿井里乘凉,那是真爽。
外面大火炉,里面多呆一会甚至还感觉有些冷。
武怀玉倒不觉得枯燥,他还会边看边算,甚至拿笔记录一些数字。
“这些数字很有意思的,”
高昌官府帐面上户口八千多户,三万多口,田仅七万多亩,但据他从各个帐本里的数据推断,
高昌的田地是远超这个数的,那些没在田赋册上的,实则都是在高昌王室,以及贵族豪强大臣名下,这些就是不课田,甚至是隐田。
人口也有很大隐匿,同样是隐匿于贵族豪强以及寺院名下。
这些情况,其实就跟中原以前王朝一样,都是汉人王朝,也就都有通病。
贵族豪强兼并严重,且佛寺经济有些畸形繁荣,
从账册上看,高昌近些年财政已经出现问题,养兵军费开支年年增长,还要向突厥进贡,甚至还要养突厥吐屯驻高昌的军费,
隐田、逃户,导致租赋减少。
这情况跟明末似的了,但高昌表面还维持的不错,
最重要的就是高昌不是单纯的农耕国家,国家财政也不仅靠那点田赋,他们也还有畜牧业,
还有纺织业,
最重要的是高昌的丝路贸易一直做的不错,
这个西域天山东最大的商品集散中心,可不简单,光是称重银钱这笔税,就远远超过高昌的那点田赋了。
更何况,高昌国本身也搞贸易,低买高卖,贩货东西,没少赚。
其中赚的最多的,当然还是高昌王室麹氏了。
麹智盛给武怀玉送了两次礼,第一次价值黄金千两,第二次直接送三千两黄金。
要知道,明面上高昌国一年的田赋,也就七万文银钱,折黄金不到三百两。而高昌一年仅用马的费用,就要六百两黄金了。
高昌不仅在丝路贸易上收税、买卖,而且高昌的放贷金融业也搞的很火,因为商人多,交易量大,于是借贷、抵押等也应运而生,十分兴盛,任何年月,抵押放贷都是极赚钱的。
武怀玉几天账本翻看下来,得出个结论,高昌这些年能一直撑着,靠的就是丝路。
这也是为何当初焉耆要重开楼兰道,一下子就把高昌惹恼了,不仅对大唐表达强烈不满,而且还直接出兵攻打焉耆,后来又联合西突厥,又攻破了焉耆五座城,
因为丝路是高昌的命根子,高昌能撑着,全靠丝路,要是被分路引流,高昌就会财政破产。
樊兴是武将,他不在意那些数字,但武怀玉不仅是西征大总管,还是安西大都护兼西州刺史,还兼凉州都督,且仍还加着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衔。
他本身并不想留在西域,是打算战后向皇帝推举兄长怀义任安西大都护的,举贤不避亲。
可谁料皇帝硬要让他留西域。
既然如此,那高昌战后转为西州,这个担子就落他肩膀上了,他得把西州管理好。
好在皇帝也还是给他提供了一些方便,比如把高昌王氏麹氏,连带着高昌国内大臣、豪强,全都内迁中原,这招很厉害,一下子把高昌国旧上层势力迁走,瓦解,
这就方便朝廷接管,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条,就是他们走了,浮财能带走,但田地、牧场、矿山这些是带不走的,这些可是重要的资源,可以重新分配。
武怀玉已经在制订新政,
比如重新清量田地、清查人口,然后在高昌推行一轮均田。
接着还有推行两税新法,减轻高昌百姓负担,其实也是要以新税制增加西州财政收入。
甚至还有他已经去信内地家中,要从内地调来武家种棉花搞棉纺的一些把式匠头们来,在高昌推动棉纺产业的升级。
以前高昌棉纺产业是他们的一大支柱,很赚钱,但这些年被武家带头的大唐绵纺产业搞的半死不活的,
只要引入新技术,那么高昌的棉纺业必然重获新生,这里种棉花还是条件很好的,又有很好的市场,方便销往河中甚至波斯罗马。
当然,这个产业重振后,获利的肯定也有武家,而百姓也能分一杯羹,西州官府也能增加税收,多方受益。
在武怀玉调查后发现,高昌其实各方面条件都还是很不错的,依靠坎儿井,其五大绿洲二十几块小绿洲,农耕种植的粮食,是足够满足自身粮食需求,而高昌也有不错的畜牧条件,高昌马也是优质良马种,很有发展潜力。
更重要的是其丝路上重要的节点位置,这里处在东西方的中间,归附大唐以后,这里能够有更大的发展潜力和前景。
当然,高昌国内,还有很优质的铁矿山,一直以来高昌的铁冶业也很不错,丝路闻名,如果有大唐的更好冶炼技术支持,那么这项产业也能更有发展。
总之,高昌的条件,比伊吾的条件,各方面都要强的多。
大唐在伊吾经营十年,伊吾发展的不错,不仅粮食自足,且每年向伊州官仓、伊吾军仓的储粮达到两万石左右,
而且这十年,伊吾修起了一系列的驿站、烽燧、军堡、仓库。
高昌的条件更好,只要不乱,那无疑能起飞,尤其是没了高昌原来的那些贵族豪强以后,少了那些吸血虫,可是少了几座大山。
武怀玉还打算向朝廷申请西州的一些税赋减免政策,以及出台一些吸引移民的政策,
西昌底子好,条件不错,发展潜力大,比起他以前主政过的朔方、幽燕,以及岭南诸地,条件不是好了一星半点。
樊兴对那些不太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西突厥诸部怎么安抚善后,他们什么时候班师还朝,
他已经接到了新的任命,由凉州都督升为北衙右龙武大将军,接替了原契苾何力的职位。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回长安,得西征正式结束后才能回。
他是希望能够早点班师的,留在这整天也无所事事,高昌还那么热。
“你说,西突厥诸部真能听话的退去,我总觉得这次事情可能不那么容易善了,”樊兴蹲在渠边洗了把脸,冰冰凉凉,“嘿嘿,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们搞事情,高昌这打半截子仗,立的威还是不够,
总得借只鸡杀了来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