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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苏沧轻快的步伐,亚伯高兴之余,不免警铃大作。
苏沧是个奇怪的、来路不明的人,他的过往和未来覆盖着未知的浓厚迷雾。
他的姓氏是什么?
他的名字是真名吗?
他要去金玫瑰城堡做什么?
我们之间的链接,一个自称基于精神力的投资,一个来源于人类宽容、仰望强者的劣根性,或许比金钱和利益的交易更岌岌可危。
风铃声响起。
“克里斯托弗,我回来了!”
好吧。亚伯又想,至少现在,我没什么值得苏沧图谋的东西,倒是我在利用他,一步步实现曾经遥不可及的目标。
夜晚降临,白日之月准时化作满月,十一轮新月的轮廓于夜空愈发清晰。
行星自人类诞生起就挂在天空,遵循特定的轨迹明了又暗,人们习以为常,又从没明白过祂们存在的意义和本质。
亚伯拿出两瓶魔药,整齐地放在桌子上。
凝视片刻,他推开【夜盲症】魔药,拿起【微光】魔药,拔掉软木塞。
最初是面包般的香气,当亚伯凑近时,难以言喻的怪味扑面而来,呛人得像粗制滥造的葡萄酒,或者过于浓厚的香薰。
他摸了摸鼻子,暗道:李伊雅该不会给我假冒伪劣品吧!
相信、不相信……
魔药的计量不多,如果拿别的动物试毒,留给亚伯的就更少了。
思来想去,亚伯咬咬牙:妈的,老子拼了!
做人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他拿起魔药瓶一饮而尽,刹那间,炽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食道留下,胃袋仿佛直接燃烧起来,整个人置身于火炉中。
该死,那个胖大妈坑我!
脑海中刚闪过这一悔恨的念头,亚伯发现,他的血液沸腾,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全身青筋暴起,每条血管仿佛都在扩张。
原来如此!
亚伯赶快按照【暗夜】的指引散开精神力,滚烫的热量顺着毛孔涌入,近乎是霸道地钻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烫!痒!麻!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然而,亚伯咬紧牙关,硬生生地忍住这活烤之刑般火辣辣的剧痛,一遍遍念叨着【暗夜】里复杂的口诀。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念了多少遍,大脑因痛苦逐渐混沌,又猛地恢复清明,亚伯忽然明白了这些杂乱无序的话语所代表的意义。
“黄昏之星,黄昏之星,太阳蜕下的‘夜’之躯壳。”
“汝生于叶法兰,归于叶法兰。”
“愿暗夜的真理与汝相伴,直到苍苔爬上嘴唇,覆盖掉汝的名姓。”
流转的星云从深邃的黑暗显现,微弱得几乎不可见。
同时,它们是那么顽强,如同蒲公英般缥缈地跳起芭蕾舞,准确地扎根于亚伯的灵魂,再不分离。
随着星云一呼一吸的闪耀,一颗泛着迷蒙色彩的椭圆形颗粒在亚伯心脏处缓缓长出,充满生命力的能量顺着血管提供到亚伯年轻的身体各处。
“vesper(希腊语:西星)……”
药水的灼热消散,亚伯从恍惚里惊醒,好像经历了一个纪元。
睁开眼睛,远处是神殿尖顶的钟楼,白砂岩雕刻的浮雕图案清晰可见。
不过在超凡之路踏出了微不足道的一步,亚伯的视力已经增强了不止一点。
不仅如此,他的肌肉充满爆炸般的力量,恨不得当即挥出几拳,把火纹草酒馆坚硬的石头墙壁打成碎片。
当然,亚伯不可能这么做,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力气,更不想惹得克里斯托弗不愉快。
亚伯伸出双臂,他的皮肤覆盖了一层肮脏的淤泥,臭气熏天,是刚刚吞服药剂、吸收能量时从毛孔排出来的秽物。
估计他修炼了很久,酒馆里静悄悄的——接近早晨的迹象,夜晚一两点是克里斯托弗生意最火爆的时段。
亚伯下楼打了一桶冷水,拎上台阶。
关上房间的门,他迫不及待地脱下衣服跳进木桶,使劲搓着身体。
透明的水顿时成了浑浊的泥浆,亚伯精神饱满地擦干身体时,原本营养不良的、蜡黄的肤色变成了小麦般成熟的褐色,健康的血液在皮肤下面流淌,犹如山谷生生不息的溪流。
亚伯打开窗户,晾干湿透的毛巾。
今夜的满月是青月莫尔斯基,精灵之月,代表了平等和人权的美德。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贫瘠脏乱的下城区,停在依兰与欧玛拉接壤的窗户——安特杜尔港口上。
数不清的商船停泊在海湾,等待下次的扬帆起航。
再远一些,阿尔梅加拉内海如镜湛蓝,白色的浪花跳跃至远方,与挂满星辰和月亮的天空连成一片。
冰冷湿润的海风吹拂,世界陷入深沉的睡眠,亚伯孤独地观赏清晨的景色,直到莱茵城逐渐苏醒,发出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嘎啦。”
一颗石头扔到了亚伯的窗台,他低下头,衣衫褴褛的小孩对他挤眉弄眼。
“干嘛?我没定闹钟!”
这是个平民才明白的举动,尤其是城镇的公民,有些工作要求他们每天不到五点起床,可神殿的钟楼直到六点才会敲响。
于是,他们雇佣那些早起的人,扔一块石头到窗台作为闹钟。
“我知道,嘻嘻嘻,哈哈!”小孩古怪地笑道,“是托马斯·奎因斯替你定的!他来找你啦!你死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