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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凤兰所住的市物资局家属院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单位建设的福利房,当时这个小区在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海滨市,还算得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
老伴是单位的副局长,所以分到的房子是一楼的三室两厅带个院落的房子。小区的道路两旁生长着硕大的香樟、白玉兰和桂花树,一年四季这个家属院都有不同的风景,停车场、篮球场并列地排在小区最南边的广场上,绿化和公共设施到现在也不落后。
这一处地方原属于城乡结合部,随着城市快速发展,以及飞机场和高速铁路的建设,这里早已成为城市的准中心地段了,房地产开发商们多次动心思想拿下这块地皮,均被这里的一些老干部拒绝了。
谢情悦躺在一楼妈妈的卧室里,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就和妈妈睡在了一起。天晴时谢情悦的情绪还能够安定,一到刮台风下大雨时,谢情悦无比害怕,她总是报着妈妈,惊吓得一声不吭。
阳光像个调皮的孩子,从窗子的缝隙里穿透过来,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灰喜鹊的叫声,打破了寂静许久的人间。
谢情悦脸色苍白,心情极其糟糕地看着窗外。历数着自己的前半生,想着活得一塌糊涂时,感慨着连一只小鸟都不如。
母亲赵凤兰将早晨的饭热了一次又一次,叫了她三次了,她还是懒得起床。
饭有什么可吃的呢,不如饿死算了,要不是看到年迈母亲的可怜,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早都想死了。跳大运河死不掉,在家绝食都可以吧。
母亲像自己小时候一样,总是把最热乎的第一口饭给她吃,这让她觉得其实母亲也挺可怜,这个世上,如果自己一死,母亲又能指望上谁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门外传来了“叮咚”的门铃响声。
“来了,”赵凤兰扭动着略显臃肿的身体,迈出碎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啊,是李露呀,赶紧进来吧,屋里坐,屋里坐。”
“好的,阿姨,您还好吧?”
“还好,还好。”
张海宁紧紧跟在李露的身后没有开口,但聪明的赵凤兰还是猜出了一二。
“你是海宁吧,长这么大了。”
张海宁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我听我妈妈说,情悦姐的身体不太好,就想来看看她。”李露试探性地问赵凤兰。
“好多了,好些了,还让你们操心。”
赵凤兰把李露和海宁让进屋,去给他们洗水果。回头对着谢情悦的房间喊了一句,“悦悦,起来吧,李露来看你来了。”
“不用,不用,我过去吧,让她躺着吧。”
李露深知谢情悦的身体不太好,便和海宁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谢情悦半躺半睡着,正要挣扎地坐起来。
“悦姐,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吧。”
谢情悦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你看,谁来了,海宁,你的女儿张海宁来看望你来啦。”
谢情悦仔细打量着张海宁,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龄,花季雨季里蕴含着少女般的羞涩,从长相和外形上看,极像那个人,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沉着而稳重。
“海宁,来,喊妈妈,这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妈妈吗?”李露在一旁引导着。
张海宁张开嘴,试图喊一声“妈——”,但她如鲠在喉,怎么也喊不出口。嘴张了半天,只有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露,别为难她了,叫不出口,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没有在一起。”
听了这话,李露点了点头,很理解地说:“这样你们娘俩个单独呆一会儿,我出去陪着阿姨聊聊天。”
恰在这时,赵凤兰喊他们到客厅吃水果,李露借机走了出去。
张海宁看着瘦弱苍白的妈妈,心里一阵阵难过,泪水几次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妈,人受苦了,我这里是去年杂技比武获得的奖金,还有3000元,给您留着买些补品吧。以后我会好好练习杂技,多挣些钱给您看病,买补品把身体搞好。”
谢情悦面前窗外,她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孩子,我哪能要你的钱,安徽那边比我们这里还穷,你生活该难得了,我走到今天,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不值得同情。”
“我不是同情您,妈,我长大了,照顾您是女儿应尽的职责,毕竟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孩子,不要说了,我的生活太复杂,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回去吧,去安徽去,你那边还有爸爸要照顾的,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爸爸同意我才来的,我没有像上一次偷着来找你的鲁莽,妈,我已经长大了。”
“孩子,听妈的话,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我自己的事我能解决好,如果你不走,妈妈反而更担心你,你明白吗?”
“我知道,您是怕我成为您的拖累,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拖累过您吧,您不是也这样过的吗,我说过,我长大了,我能帮助您的。”
“不,孩子,我虽然生下了你,但没有把你养大,我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也不会让你照顾我什么?我知道我该怎么活下来。”
母女俩说着互不相让的话语,突然,谢情悦脸色难看,嘴角抽搐,痛苦地大叫了起来,一时间把海宁吓坏了。
赵凤兰赶紧小跑过来,给谢情悦倒了半杯水,又放了一些白色晶体状的东西,谢情悦抓起杯子喝了下去,情绪才慢慢平复,一会儿就睡去了。
李露看看张海宁,摇了摇头。
“你妈妈现在离不开毒品了,必须强制戒毒,不然她下半生就完了。”
“是呀,可是她一个人好可怜呀,姥姥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呀!”
张海宁的心纠结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来联系市戒毒所,安排你妈戒毒,你外婆一个人还能自理,如果你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几天,没时间的话,还是以你的学业和事业为重。”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下,也只能这样了。只是妈妈的戒毒需要上交一笔不菲的费用,还有营养品等购买,这钱从哪里来呀?
赵凤兰说,钱的事不用太着急,加上平时的积蓄和老伴临走的丧葬费应该还有五十多万元,暂时是够的,能应付一阵子的。
“姥姥,你如果能帮我妈妈挺过这一关,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习杂技,将来挣更多的钱,给妈妈看病,给她更加美好的生活。”
“我的海宁真懂事,你这就放心地回安徽吧,这边的事你想多了也没用,只要你能取得好的成绩,我们就放心了。”
赵凤兰听了张海宁的话,高兴得合不拢嘴。
“李阿姨,我们正在排练一个高难度杂技动作,打算明年参加华东六省一市的杂技比赛,时间非常紧,我的同伴刚才还给我发信息呢,看来我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了。”
“海宁,阿姨相信你,这一次你也看到你妈妈的情况了,我什么都不说了,祝你好运吧。”
吃了午饭,张海宁又踏上了返回安徽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