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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埋怨完姜小米不守信用之后,又点评起了灵堂。
“……说句实话,你这排场跟我外公比,差的不止一个档次。依照咱们滨州的规矩,这会儿就应该唱起来了。”
“唱对台戏看过没有?你肯定没见过,就是,就是在空地上搭两个台子,两个乐队玩命的演奏,都想把对方淘汰掉,好家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呵呵,也蛮好玩的。”
“还有流水席,我们滨州不习惯在饭店吃,没仪式感,我记得摆了七十来桌吧,当时来了好些人,那队伍浩浩荡荡,都看不见尾巴了。”
“哦对了,不是我故意在你面前吹牛啊,我外公睡得棺材,都是金丝楠木的,那玩意儿老值钱了,你再看看你,哎~世上那么多死法,你偏偏选择被炸死,四分五裂的,骨灰盒都装不满吧?”
原本只是茶茶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到了后面,简薇跟何怜惜都不由得参与了进来。
何怜惜每次都是跟宋真真一块儿,单独出现的机会很少。
茶茶:“人家说,要看这个人怎么样,就先看看她身边的朋友,这位姐姐一出现,啧,档次立刻就不一样了。”
简薇:“当然了,她可是我们当中唯一的高学历。”
何怜惜没想到自己会在姜小米的葬礼上被人夸赞,她苦笑:“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可不要搞错了,参加葬礼也是一套面子哲学,我外公临去世之前交代过,所有人都要穿西装打领带,还得戴眼镜。”
简薇拧眉:“为什么?”
茶茶:“要面子呗。”
简薇:“你外公还真是很另类啊。”
茶茶:“我家隔壁住了个老头,去世的时候,来了好多人,各个西装笔挺,斯斯文文的,后来才晓得,对方的身份是个教授,那天我外公趴在墙头上看了好久。”
简薇:“为啥?”
茶茶:“羡慕呗,我外公事后总是在说,如果家里有钱可以供他读书,搞不好现在也是教授,而我就是教授的外孙女。”
何怜惜从姜小米嘴里多少也听过关于茶茶的身世背景,她温声道:“可以看得出,你外公很疼你。”
茶茶哼笑:“再疼我,还不是挂了,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像是在责怪七伯,又像是责怪供桌上的小女人。
三人忍不住同时朝供桌看过去。
这一望,宛如两个世界的对视。
无声却发出了巨响。
黑白照片上的小女人安静的微笑着,那笑容仿佛是在跟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盆里的火猫呼哧呼哧的烧着,敞开的大门外,寒风裹着湿漉漉的泥土味道。
简薇挪过去抱住茶茶:“还有我,阿茶,你还有我们。”
茶茶笑着抹去眼角的泪,假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别搞得这么煽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年头,离开谁还不是一样过呢?地球又不是缺了她姜小米就不转了,对吧?”
然后,她反过头安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何怜惜:“你都哭了一晚上了,眼睛还要不要了?哦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跟姜小米裹在一块儿的?你们两个,说实话……一点都不般配,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真的,简薇,你觉得呢?”
简薇:“……”
何怜惜安静的往盆里丢了一沓纸钱,脑海里浮现出跟姜小米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是她此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尝尽了人间冷暖。
在大鱼报社的会议室翻译稿件,她冷的要死,却不敢开空调,姜小米进来以后,又是说要倒水,又是要给她开空调。
这些看起来不经意的小动作,对别人来讲或许不算什么。
可那一瞬间,对于何怜惜来说,就如同被一团光笼罩住了。
“……怪不得。”茶茶若有所思起来:“不然,就凭她那个德行,怎么可能攀上你这根高枝。”
何怜惜道:“是我三生有幸,才遇到她。”
茶茶搓了搓手:“……你是三生有幸,我特么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她。”
简薇感觉茶茶大概是疯了,当着姜小米的面这么说,也不怕人家头七回来弄她。
“我从小就没受过伤,可自从跟她认识以后……到处都是伤,就说第一次吧,我把她领家里来,后来忘了怎么回事了,我栽倒,整个人都趴在一堆玻璃茬上,浑身包的跟木乃伊似的。”
“噗~”简薇本来挺难受的,突然没绷住,居然笑起来了:“你自己倒霉,怪不到人家身上。”
“怎么怪不到?还有我跟你打架那次记得吗?要不是她太护短,我根本不可能跟你动手的。”
如果茶茶不提,简薇都快忘了这一茬了。
“我记得,是你先骂我的。”
“那天是谁带你来的?”
“小米。”
“这就对了,她要不带你过来,我能骂着你?”
在强词夺理以及泼脏水这事儿上,姜小米可能都要甘拜下风,因为听完她这番话以后,简薇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聊嗨的三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沙发上各怀心事的男人。
娄天钦借着发信息的功夫,悄悄地打开了录音设备,他要把这几个人真实嘴脸记录下来,回头放给那只狗仔的听。
魏少雍目视前方,目光跟卞越在半空中对撞,虽然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得出来,双方都在回忆那天的殊死搏斗。
当时,他们都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所以,在谁都没有手下留情,可笑的是,男人在那拼死搏斗,那两个挑事的女人扭脸就歃血为盟,成了好闺蜜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最悲催的是,这两人玩着玩着,居然玩出了血脉关系。
谁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明明谁都看不上谁,最终成了亲戚。
以至于魏少雍逢年过节,还得拎着东西上卞越家里送礼,送礼也就算了,见面还得喊人家一声哥。
卞越看上去像是占了好大的便宜,但实际上,卞越比谁都苦闷。
自从跟魏少雍成了亲戚以后,双方家庭开始来往密切。
魏老爷子没事就带着孩子跑过来找他爸钓鱼。
两个老头整天不着家,大半年钓下来,都快钓的家破人亡了。
就这样了,他老爸还想着过完年,找魏老爷子一起再去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