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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翻检着那酸黄瓜,却没有看到那种奇异的酸味果实。秦琴稀罕道:“怎么没看到?”
瞿梁氏道:“那酥骨酸用来腌酸,是不能久放的,不然时间长了,就会酸到发苦,不中吃了。我们一般来说也就是洗黄瓜的时候,摘几把酥骨酸来涂抹一下均匀。等把黄瓜带回家之后,立刻就要洗掉。这时候就是晾干水分,放入一点点糖,一些清水,几个小米辣,煮沸了用石头压紧就行。”
说到了自己的强项,瞿梁氏变得十分健谈。
秦琴大觉得稀奇,道:“这种腌酸,你们家家户户都有么?”
“嗯,每一家都有。黄瓜,笋子,辣椒,野果,都能做。”瞿梁氏道,“这些天天天吃野味,腻得慌,更加离不开这种腌酸黄瓜了!”
“弟妹,能不能带我去找找那种‘酥骨酸’呀?我还没见过,想要开开眼界!”
“那好办。吃过了饭,我就带姐姐去看!”
秦琴就对这件事上了心,吃饭的时候,跟明湛提了出来:“阿湛,吃了饭我想到山溪那边走走。我们晚点儿回去行么?”
明湛很爽快地道:“行。未时二刻之前出发,都来得及。”
听见他们说话,瞿素清还不大明白,但等他看到秦琴和明湛一人拿了一个怀表出来对表的时候,就明白了。他道:“这就是传说中西洋人做的怀表么?可是金贵玩意儿啊……太厉害了……能给我看看嘛?”
就算发了一笔横财,这种动辄几百上千银子的钟表对于瞿素清来说,也还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玩意儿。
不光是他,秦琴也是为了办事方便,咬着牙买的。也是奇货行老板给了熟人价,给她打了个骨折。
她无意显摆,让两个爷们自己去聊“这个叫齿轮”“那个叫发条”之类的话题去。
秦琴看好了时间,就把表收起来了,说:“我们常常要往外地跑,出入又要定时间什么的……有个怀表看着,会方便很多。真不是为了显摆什么的,纯粹就是做事需要。赊账买的,尾款得还到明年去。”
哭了好一阵穷,也才把这件事揭过。
……
山兰村地处半山腰,三面环山,云遮雾罩。除了南边一条通道,几乎与世隔绝。
这里的山,跟靠海村那边的小山包不一样,是名副其实的大山。山峦起伏之处,古树遮天蔽日,人在此处显得极其渺小。就算是气派的御稻田所在地,在那巍峨山峦映衬之下,也不过是不起眼的几块小小疮疤。
跟着瞿梁氏一路走向后山,秦琴仔细观察地形,很怀疑此处连绵的山脉应该和明湛发现的那处天坑有所关联。
正在胡思乱想,瞿梁氏挎着提篮,走得很快。来到了一处十来间粉墙大屋的所在地,她停下了脚步,带着笑意地开口:“钱婶婆婆,过年好呀!恭喜发财,身体健康!”
此处却是御稻田的庄户人所住的地方。
头发花白,抹额裹至眉心,长着一副丹凤眼圆盘脸,一看就知不是本地人的硬朗婆子也笑着迎了出来:“瞿家娘子,过年好,精神旺盛好气色呢。”
“我带个朋友到山溪那头转转,走个大运。顺便把今儿早上才出瓮的腌酸带些过来。也好给大家解腻。”瞿梁氏一边说,一边从提篮里取出小瓮腌酸,递给了钱婶婆婆。
不过是拳头大小的小罐子,做工粗糙,上的土釉也不甚均匀。用了个井字绳结法扎得牢牢的,足可见瞿梁氏细心。所以钱婶婆婆接过去的时候,也满脸笑,回头给了个小小的红纸包的红包,笑道:“逢年过节的,最有心就数你了。来个红包,新一年要顺顺利利呀。”
辞别了钱婶婆婆,瞿梁氏又和秦琴走在了崎岖的山路上,一边沿着山渠水往上走,一边说:“是不是觉得我挺圆滑的?”
秦琴:“……也还好啦。”
瞿梁氏悠悠的道:“前几年……我们家最难的日子。山兰村里有五六个姓,人数相当,实力差不多……大哥在的时候能弹压下去。轮到我男人新做里正,年轻脸嫩的,就一时没法服众。”
“官府来征粮税徭役,全都得我们家自个儿倒贴来补。多亏了我会做点儿不值钱的腌酸、土布,还会弄点儿村子里独一份的叫花鸡、竹筒饭,入了这边吃皇粮的皇庄人的眼。不光挣到了几两银子,更重要的是给我们家撑腰,知道我们关系好,村子里别姓的那些人,才服了我男人。”
“我也知道,你们家是做大生意,有大手段的。就算看不上我们这种人家,也无所谓。”
说这话的时候,瞿梁氏腰杆子挺得笔直。
秦琴微笑着说:“我家是比山兰村好很多……不过我从前可没你懂事。你可以打听下,名声比你坏多了。所以这么点江湖手段,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
“我倒是觉得,如果是之前经常照顾你们家,给了几碗好饭吃的,过年过节走动一下也应该。虽说我们总是希望能够站着把钱挣了,可也没说踩着别人挣钱啊。那些又想要银子自己送上门,又要装清高的,不过是穷酸书生写的幻想戏文罢了。要说看不起,就该看不起那种人呢。”
瞿梁氏一愕,看着秦琴的眼光都变了,不觉点头道:“你说得对!”
从瞿梁
氏那不过瞬息的眼神变化里,秦琴感觉得到,瞿梁氏对她的信任感上升了很多。
别问,问就是直觉。
瞿梁氏很开心地说:“大姐,之前村子里的女人都说我油滑,为了当稳里正娘子,脸都不要了。你是第一个跟我说,我应该如此走动的女人!”
“真的吗?”
“真的!”
瞿梁氏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告诉了秦琴许多山兰村里的小秘密。秦琴也就跟她说了一些和人相处的小技巧,聊得开心起来,脚底下一打滑:“哎哟!”
“小心!”要不是瞿梁氏眼疾手快抓住了秦琴胳膊,秦琴就要摔进那条淙淙急流的山溪里去了。
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秦琴愧疚地看着瞿梁氏掉水里的提篮,道:“多亏了你……可你的篮子就这么被水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