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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想的很好,觉得人人做船东计划,让大明开海顺利顶住了最初的压力。
在最初开海的时候,有几方面的压力。
第一方面是来自南方走私士绅的反对,大明的禁海令,对这些无法无天的走私士绅,根本没什么约束力,否则当年平定双屿倭患的浙抚朱纨,就不会自杀了。
人人做船东计划,引入了北方士族作为平衡力量抗衡南方走私士绅。
海贸这口饭,北方士族也可以吃一口,这是王崇古作为晋党的主张,也是南北平衡。
第二方面的压力主要是资金方面的压力,彼时朝廷穷得叮当响,万历元年十二月才把皇陵欠的11万银还清,那时候张居正穷的都把主意打到皇帝的金花银上了,而北方以晋商为首的富商巨贾还是有些银子的;
王谦曾经说过,拿谁的银子吃谁家的饭,大明北方士绅共同持有了一批造船厂,时至今日,开海的五大造船厂,北方士族们依旧拥有很强的影响力,从掌柜、财会,到大把头,船匠,南北皆有。
第三方面的压力主要来自于朝堂之中,一些顽固守旧派的士大夫,他们对于祖宗之法有种不顾利益的执着,这些士大夫反对开海,甚至不是利益相关,就只是觉得祖宗的一切都是对的。
和沈鲤一样,都觉得是小皇帝胡闹,张居正为了擅权,满足小皇帝对海外奇珍异宝的私欲。
第四方面,则是北方士族分润不到开海的利益,而北方土地兼并已经完成,多余的银子,只能放在猪圈里,王崇古搞出了船东计划,让北方士族也愿意试一试。
优秀的投资项目,在任何年代,任何时候,都很少,海贸赚不赚钱,大家都知道,只是过去因为地域的原因,无法插足其中。
大概而言,王崇古当年的谋划,团结了多数,最终奠定了今日开海成果的辉煌。
当燕兴楼交易行完成历史使命之后,关门大吉,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燕兴楼交易行这个衙门,朝廷不少士大夫们看这个交易行极其不顺眼,简直是舍本逐末,逐利之歪风邪气的魔窟。
朱翊钧以为燕兴楼只要拿出稳妥的关门政策,不是和费利佩一样直接赖账,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皇帝和王谦都错了,王谦请求关闭燕兴楼的奏疏,从通政司走到了内阁后,就引起了内阁阁臣、六科廊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六部大臣们的反对,而且这种反对的浪潮,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京师。
朝中大臣们不太敢行事封驳事权,平日里闹一闹,那是闹情绪,当形成了广泛反对的意见后,再闹,那是造反了。
最后士大夫们想到了个好办法,让张居正去劝陛下。
士大夫们悲哀的发现,现在还能找张居正,张居正要是不在了,这种事,找谁去劝陛下
张居正觉得自己可能人微言轻,说服不了陛下,皇帝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张居正现在仗着维新之功,频繁阻挠陛下的政令,会引起陛下的反感,他就把王崇古拉上了,又怕场面失控,他又叫上了沈鲤,大宗伯现在是万金油,把大宗伯叫上,至少场面上可以和和气气。
这事儿,还不能在文华殿上吵吵,毕竟文华殿也是大庭广众,弄得陛下下不来台,陛下只会坚决执行下去,直到最后弄到一地鸡毛,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改,反而不利于朝政。
说来说去,张居正作为一个臣子,已经不能乘着陛下年纪小,不懂事,拦着陛下了。
“坐下说,坐下说,诸位臣工的奏疏,朕都看了。”朱翊钧示意三位阁臣坐下说话,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诸位臣工所言,朕都看了,朕也是思前想后,权衡利弊轻重后,才做出了选择。”
朝臣们上了奏疏讨论这件事,反对的意见主要有三种,都很有道理。
最主流的反对意见是认为:这燕兴楼交易行在的时候还好,交易行不在了,大明遍地都是私人的交易行,到时候,朝廷就是再强力,也是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这些没有任何监管的交易行,那些个坐庄的东家们,恐怕会为所欲为。
燕兴楼交易行弄得难看了,能把王谦推出去杀头平息民愤进行调整,这关门歇业,遍地开花,连个替罪羊都找不到。
其次,燕兴楼交易行在,一些个新兴的产业,比如最近大江南北都很热门的菌厂,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才能度过最艰难的时间。
这些个菌厂,涉及到了酿造发酵业,酵母、醋、酱油、酒、药、鲜盐、酸奶、豆豉、腐乳等等。
这菌厂的出现,口号可是人类驯服植物、动物之后,驯服微生物的重要工程,是需要持续不断地白银投入,大明朝廷的确有钱,但朝廷的钱不是无穷无尽的,都是有用处的,所以需要大家都投入进来。
比如朝廷最近弄的山羊绒、鸭羽绒、渡渡鸟羽绒等等,都同样需要重金投入。
最后,大臣们都认为,关停燕兴楼交易行,非但不能正不正之风,反而朝廷会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手段,去控制利润的走向。
利润拥有极大的威能,它能把人赶到一切有利可图的地方,燕兴楼交易行,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控制利润走向的地方。
换句话说,燕兴楼交易行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就是掌握了释经权,像商王解读龟壳上的裂痕一样,皇帝和朝廷不能就此放弃。
除了上述三大理由之外,还有生产萎靡、市场紊乱、恶性通胀、物价剧烈波动,失去束缚的白银,就如同没有约束的恶龙,会在市场上兴风作浪,让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市场,更加雪上加霜;
而且燕兴楼可以说是约束人性之恶的熔炉,有这么个东西在,道德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交易行里是没有任何道德的,只有利益。
“陛下既然看了,臣的意思和大臣们的意见是一致的。”张居正松了口气,陛下好说好商量就行,陛下若是说圣意已决,恐怕他们三个阁臣,今天这趟都是白来。
“大臣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朕关停它,也有道理。”朱翊钧非常明确的说道:“不能这么下去了,朕看到,太多人把交易行当成了赌坊,哪怕是在王谦相继推出了最严格的九不准,而后又不禁做空,想要市场规范起来。”
“大臣们的理由都很正确,但燕兴楼不能变成赌坊,如果变成赌坊,就要关闭它。”
“我们看问题,不能从虚的看,朝廷距离大多数百姓太遥远了,无论是生活方式、生活距离还是想法上。”
所有反对的理由,都是从朝廷的角度去考虑,唯独没有从百姓的角度去看待燕兴楼交易行的危害,把全家老少的命都抵到钱庄借钱也要搏一搏狼票的人,多少人家破人亡,朱翊钧听到太多次这样的故事了。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朱翊钧调整了下坐姿,再次概括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站在朝廷的角度,关闭燕兴楼交易行,弊大于利,可是站在百姓的角度去看这个问题,燕兴楼的存在,是不是影响到了百姓们的切实生活,这是朱翊钧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陛下,燕兴楼交易行,无论如何还有人去监管它,王谦无论要做什么,他都要向陛下交差,放到民间呢”张居正摇头说道:“臣听海外舶来商人谈起过英格兰的伦巴第街银行,自从大臣威廉塞西尔宣布不再兑付之后,这些银行家变得更加疯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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