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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呦呦,太子殿下,怎么亲自到殿门口来啊!”
鲍安刚一来到大悲殿外,借着光亮,便看到朱载壡站在殿门口,心中先是一喜,而后边走边弯着腰行礼。
身后的那些个四品太监,也是有样学样,全然没有行跪拜之礼。
朱载壡倒是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是脸上依旧笑呵呵!他扬了扬手,以一种亲切的口吻说道,“鲍伴啊!孤可是等你等了好一会了。”
鲍安一听到当今太子这般叫他,顿时身子骨都酥软了一半,当即笑意更浓,连忙走上前,噔噔上了几个台阶,搀扶住朱载壡的手臂,“诶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太子您这一声鲍伴啊,可把老奴的骨头都听酥了呀。”
“那可不行啊,鲍伴可是担着内守备的担子,你这身子骨一定要坚挺啊。”朱载壡笑容不减,更是顺着鲍安的话,开起了玩笑,“不然孤在这南京还能依仗谁啊!”
“太子您放心啊。”
鲍安见到太子如此上道,话里话外似乎并不想要夺掉他的权力,甚至有几分倚重自己的意思,瞬间整个人都飘了,“在这南京的一亩三分地上,有老奴为您撑着腰呢,就没人给你使绊子!”
这话一出口,几个四品的太监都听得真真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朱载壡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笑容也有几分僵硬住了,鲍安这厮,还真是狂妄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很快,朱载壡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他要拖住这帮人,好让库银的事大白于天下,这样自己便有了理由,向父皇请命撤掉这鲍安。
只要能撤掉这久在南京的鲍安,哪怕父皇再派新的内守备过来,自己也有这个自信,将南京的异己势力,以反腐倡廉的名义全部铲除!!
蛇无头不行,想要铲除掉南京的阉党势力,最要紧的就是切掉他们的头目——鲍安。
一想到这,朱载壡的语气愈发的和缓,“鲍伴的能力,孤是信得过的!”
“对了!”
朱载壡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轻拍了下手掌,“差点忘记,鲍伴可是久居南京啊,孤听那寺僧说,这香林寺有三绝啊。”
“让孤想想,想想啊——”
“殿下。”
此刻的鲍安一见到太子皱眉,自然是要为太子分忧的,“那三绝乃是一钟二饭三舍利!”
“一钟二饭三舍利?”
朱载壡先是楞了下,而后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听说那钟声清响悠远,就连身处大内深处,也能清晰听到??”
“那是——”
鲍安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豪神色,“那可是老奴前几年,仿照京城的永乐大钟,花了上万斤铜料,广邀南方铸钟名匠打造而出的。”
“每日清晨报晨之时,那声音啊,清亮悦耳,就犹如凤凰鸣叫。”
朱载壡故作吃惊道,“这钟声竟如此美妙?!”
“那是的,那可是老奴亲自监工完成的!”
鲍安见到朱载壡脸上露出好奇之色,甚至还带着些许怀疑,顿时有种想要带太子去听一听的冲动,“殿下可是要欣赏下??”
“深夜敲钟,怕是会惊扰百姓吧!”
朱载壡以退为进,再逼了鲍安一把。
“哪里会啊,升斗小民能多听到一次这凤凰来仪之声,已是荣幸!是殿下您给他们的福气啊!他们就得受着!”
听到鲍安的解释,朱载壡的嘴角抽动了下,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被他硬生生地憋住了。
“好,那还请鲍伴带路!”
“殿下,客气,客气啦!”
鲍安嘴上说着客气,但是脸上笑意确实满满,太子竟然如此上道啊,那咱家估计还要再送件礼物给他了!
香林寺的钟,安放在钟楼上。
一般寺庙中,都会有钟楼和鼓楼,用以计时。
正所谓晨钟暮鼓,不外乎如此。
朱载壡等人浩浩荡荡往钟楼前进。
这钟楼的环境最佳,四棵高大的银杏树,将整个钟楼围绕。
钟楼狭窄,也就只有几个侍卫,陪着朱载壡和鲍安进了钟楼。
等进了这钟楼,侍卫将灯笼往前那么一递,便能看到一座硕大无比,通体褚黄,遍体刻满经文的铜钟,被悬挂在中央巨架上。
朱载壡有些迫不及待地,直接亲自上前,一手握住木头制成的钟杵,奋力敲了过去。
“咚————咚——”
这一下重击,瞬间让铜钟发出了浑厚洪亮的钟声,那圆润清脆,悠扬悦耳的声音,真有几分神似天上鸟禽的叫声!
甚至这钟声在朱载壡停止敲击之后,还在回荡着,那尾音绵长,绕梁不绝,令人称奇叫绝!
钟声优扬,如同海中波浪一般,席卷了小半个南京。
而伴着钟声响起,城门外,两侧的房屋内,小巷子间,屋檐下,哗啦啦地猛然间冒出几百号人,他们一个个赤着脚,身上套着铠甲,手中人手一把钢刀,分出数批次,往这北安门内奔去!
与此同时,西安门也发生着同样的事。
而原本值守的轮班官军,以及巡夜的巡哨马,已被刘显亲自作陪,拉着在城门楼上一块吃起了酒席。
城门楼上,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官军,以及轮值的将领,全部脸色通红,浑身酒气四溢。
在听到这钟声的时候,都有些被吓到了,有些甚至浑身一抖,底下出现一滩水渍。
“见鬼了,大…晚上的,谁没事…啊…干敲钟啊,这是报丧钟吗??”
一个喝多的将领大着舌头怒骂道,却被另一人制止,“诶,管这么多干嘛!鲍公公他们都被邀请去了寺庙,必定是他们在敲钟的。”
“呸,那帮子阉人,每日花天酒地,过的生活比我们这些真男人还好!”
“小声点,这都是自家兄弟,你说说没事,外面可别说。”
这帮人吵吵闹闹,唯独刘显脸色如常,甚至夹杂着喜色,双眼无比明亮,带着些许冒险的激动。
“梆——”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这浑厚的钟声下,还响起了梆子声。
只是这缓慢的梆子声在这钟声面前,显得有几分无力。
巡夜的更夫,只能暗骂几句是哪个人敲了报丧钟,而后便扯着嗓子,满大街喊道,“子时三更勒,平安无事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