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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缨闻言，立刻有些变色，虽然万事万物都有代价，但显然，从白泽的语气来看，陆见微要付出的代价只怕不小。
“代价是……和他的生命安危有关吗？”时缨咬唇，神色是深切的忧虑。
“这种药违逆生物自然生长的本能，当然是代价不小，要我来说，用它来抑制成熟期的到来，无异于饮鸩止渴。”
时缨脸色霎时间变得惨淡如雪，她突然想起了那天陆见微对她说的话。
“如果我之后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为我难过，我愿意的，我是愿意岐山凤就此消失的。”
一字一句，仿佛谶言，又仿佛一句提前留下的遗嘱，时缨想到当时陆见微的表情，更是心痛如绞。
孟惊寒满以为这獬豸姑娘对陆见微应当情谊不深，至少从她的话里来听，他们不是倾心相爱的关系，却未料她反应这么大，整个人僵坐着，眼中莹然有光，显然是痛苦已极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
他疑惑道：“先前你说的时候，虽然说了想和他试试的话，但在我来看，似乎也只是为了帮助他而已，我以为你们的感情并不深，原来是我的错觉吗？”
时缨默然摇头，神色愀然：“我对他……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凤凰蛊的作用，或者是我对他也有些情谊，但……他真的是很好的人，是很好的领导，很好的引领者，负责任的维序者，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无法不去欣赏他。”
“而听到你说的，我就会想到那天，他对我说，他也不希望自己是这样一个极端、偏执的种族，他说如果他出了事，要我不要难过，他是愿意的，他是最后一只岐山凤，但他愿意这个种群灭绝。”
时缨内心大恸，还是忍不住泣下，泪水打湿了衣襟：“可是……神兽本是没有来生的，倘若他消逝于天地之间……那便再也没有一丝残留，我如何能不痛心……”
无论是她还是陆见微，成为神兽之后，固然可享几乎与天同寿的漫长寿命，也因此而不会再有来世，如果死亡，那就是神魂俱灭。
同为神兽，白泽很理解地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年有过阴影的关系，总是很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有点自毁倾向。那时我刚从军校毕业，他也还是刚入职的时候，化人形都没几年，实力自然还有些不济，偏偏你们那个单位任务复杂又危险，他那时候便是以不要命出名的，光是我跟着我导师，就抢救过他三次。”
时缨听得一怔，又想起她刚入职时听到的妖管局合并进来的原因，试探问道：“最后一次是妖管局的那次？”
“嗯，先前两次，一次是无支祁被魔气感染，那东西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在，那是当之无愧的一方大妖，他化形才几年呐，若不是仗着原形强悍，几乎被那无支祁打死了，他硬撑过来，还把魔气拔了出来，那一场恶战之后，他在你们整个系统里都出了名。还有一次，也是差不多情况，害，不说了，只盼他现在没真的服下那药，孔瑜这家伙，关键时刻可得起点作用啊！”
“是说……孔局？他不是组长的舅舅吗？如果这药这么危险，孔局应该会阻止他才对。”
孟惊寒无奈道：“话是这样说……但孔瑜那人太靠不住了，前面几次陆见微被送过来抢救，他每次都跟着哭天喊地的，一边喊着‘姐姐就你这一条血脉我就你这一个外甥’，一边怒骂你们特案的领导，赌咒发誓要让外甥辞职回家当个纨绔子弟。结果外甥一醒，几句话下来，他就没原则了，就又让他回去接着干了，就说是慈母多败儿，太溺爱了。”
时缨想了下，也确实难以想象纨绔子弟版的陆见微，无奈道：“组长那个人，也不是会任长辈摆弄的人，主见太强了……”
“你对他印象倒是真的还挺好？”
时缨被这一问问得一愣，看着白泽面上显而易见染上了些戏谑，倒也不避讳承认：“对这样的人，会印象不好才是怪事吧？”而后想了一想，又道，“若我是罪犯，才比较有可能恨透了他。但是无论是前二十五年无知无觉地作为被守护的苍生之一，还是现在成了一同守护人间秩序的同事，都得说，有这样的人在，会很安心。”
评价不低，白泽暗自评估了一下可能性，在心里悄咪咪地点头。
“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有交情的，看你因为组长的事这么心急如焚，你们关系看来不错？”时缨猜测道：“因为几次抢救结下来的友谊么？”
白泽笑意温和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裂痕，冷笑一声，咬牙道：“谁会和这种傻子关系好！我是等着收他的利息，我没收到之前，他敢给我找死？”
时缨疑惑的目光看过去，心想这大夫还是个傲娇呢？
“当年我几次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那会儿还不是现在这张死人脸，多少懂点人情世故，知道医修的情不好欠，主动问我要什么。”
“我说，诊金你们单位会一分不少的打给我，他那会儿说了，公家的归公家，他自己私下里愿意补贴我一份，酬我的辛劳，我当时没想好，便暂时让他欠着了。这眼看二十年了，我一个要求没提，他居然就敢自己找死，想赖我的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