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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女人的身份你查到了吗?”
从冯果一个人的质问,变成冯果和张贺凡还有刚醒的贾萧一起‘审问’,其他人被贾萧安排继续调查关于崔嘉晨和孙峥的信息。
地点还好是在会议室,不是在审讯室,不然窦傅还以为自己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查到了,”窦傅将眼镜摘下,揉了揉鼻托印的位置,“她叫单诗诗,二十年前,她大学刚毕业,家里只剩一个重病的父亲,所以她迫于无奈借了高利贷为父亲治病,可是她的父亲还是走了,她没有能力偿还债务,就被高利贷的人绑走了,连父亲头七都没过,在那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据说是被卖了。”
冯果看着照片上那张不忍直视的脸,和完好无损的那一半脸的强烈对比,无时无刻都在刺痛她的眼睛,“被卖到紫玉楼吗?”
既然那封信提到的那个女人是指任令姜,那就代表单诗诗应该也曾经在紫玉楼里待过。
“刚开始可能是,”窦傅的舌头不自觉地舔着后槽牙,“估计后来被卖给某个人了,孙类不会允许他手下的女人脸上有这种伤痕,”
想想也是,孙类被捕之后,紫玉楼里的女人都做了登记,大部分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就算有伤痕也是在衣服遮住看不到的地方,想这种在脸上直接下刀子划得鲜血淋漓的女人,一般是为了满足某个人的特定癖好。
贾萧捏着鼻子喝着速溶咖啡,双眉之间很明显是一道‘川’字纹,同时也不妨碍她脑子里飞快过着窦傅刚才说的话,有一点她非常在意,那就是时间。
她向窦傅确认,“四年前?”
那个时间早就没了紫玉楼,恐龙狗场还在开着,但是狗场好像已经不做皮肉生意了。
窦傅点点头,下垂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忍,双手十指交织,手指躁动地开合又收拢,有些事情如果他早点和盘托出,说不定就能改变现状。
张贺凡脸色不太好看,窦傅这件事瞒了他四年,直到现在冯果戳破他的谎言他才肯坦白,但是此刻或许如果能帮助找到任令姜,也算关于案情新的开展角度。
“她是怎么联系你的?”
窦傅直视张贺凡看见他微微侧着的头和略带不满的眼神,他刚才用手指梳头发的时候,无意中竖起了一根,此刻高耸着表达他的情绪,“有一个人给我打电话,说我如果想知道我母亲的下落,就按她说的做,然后我去了一个公园,单诗诗在公园里等着我,身上还有一封信,信里写着她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母亲下落的人,但是她失忆了,需要照顾和治疗。”
“可能?”冯果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孙清?”
“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孙清和孙澈吧,她们一直知道我的身份,我先安排单诗诗到酒店住了几天,给她找了医生做检查,那几天里我查出来她的身份,也确定了她没有在世的亲人,然后将她送到疗养院,”窦傅不停地变换着交缠的手势,像是在研究什么道教结印,修长的手指逐渐因为力气开始发红,“我要坦白,我应该早点把这个人告诉你们的,我一直以为这个人的事情和现在要查的案子没关系,应该说我从来没想过他们真的会对警察动手。”
贾萧先是一愣,随后身体大幅往前倾,如果不是有桌子挡在中间,她甚至要贴到窦傅面前,“什么意思?”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低垂着,蒙上了一层雾,“我后来调查了单诗诗,我查到了将她从紫玉楼买走的人的是谁,然后在我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在我找到单诗诗之前,”随后他一字一顿地说,“他是在和新婚妻子去蜜月旅行的时候,和村民发生冲突,引起了车辆追尾,撞向了路边的防护栏,坐在驾驶座上的他当场死亡。”
会议室里除了窦傅之外,其他三个人都被一股莫名的烦乱逼得喘不过气,窦傅口中的这个人的身份他们再熟悉不过,现在躺在重症病房的吴一昼的父亲,四年前去世的吴中磊。
贾萧把窦傅的手机从冯果的手里抢过,仔细地看着一张张照片,单诗诗的脸、躯干和四肢,像是要把每条伤痕印在眼里,随着照片翻阅,她的肌肉开始泛酸,不得不用手揉。
冯果看了一眼贾萧,明显是对窦傅说,“你有证据吗?”
自从昨晚知道吴一昼出事之后,他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昨晚睡觉都并不安稳,总是忍不住将几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今天看见看见贾萧和冯果,总带有不自觉的愧疚,这下坦白之后,将两件事连起来,其实没能减少一分愧疚,但最起码,他终于坦荡。
窦傅昨晚就准备好今天要坦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放在面前,“有的,我查到了单诗诗住的那间公寓,也查到了公寓门口的监控,确认单诗诗是浑身是伤地从里面逃出,她不敢走坐电梯,应该是走楼梯的时候失足摔落,撞到了大脑,导致她失忆,那间公寓属于吴中磊,但是出入那间公寓的人不只有他。”
单诗诗的十几年来痛苦遭遇被窦傅用几个字带过。
在紫玉楼还没被查之前,她就已经几经转手到了吴中磊的手上,那间小公寓是她逃不出的囚笼。如果她想跑或者想死,吴中磊就会用她生下来只相处了半年的双胞胎女儿来威胁她。
那是她的软肋。
她已经没办法作为母亲给孩子温暖的童年和幸福的家庭,但至少她还能努力,让她们都活着,这份努力一坚持,就是十多年。身上的伤痕好了,又会有新的伤痕附在原先的疤痕上。只要吴中磊不在,她就没有饭吃,腰间锁着铁链控制在全是软垫的房间里,吃喝拉撒都在这小小的五平方米里。
对于单诗诗来说,饿着永远比吃饭更心安,这个小房间越脏越乱,她越心安。
吴中磊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在紫玉楼没办法玩的花样,全用在了单诗诗身上,就连婚礼前一天,都会到公寓里对单诗诗施以淫乐极刑,几乎每次都会把她折腾个半死,然后吴中磊会拿着不知道哪里得到的双胞胎的照片,逼着她吃饭涂药,死是一种奢望。她和恶魔的交易里,从来没有死亡这个选项。
“公寓的监控没查到孙清和孙澈?那她们怎么找到她的?”
“监控被删过,没办法恢复,只能看到她一身伤痕从公寓里出来走向楼梯,接她的车也是套牌的,根本查不到。”
张贺凡再次顺了顺头发,那根桀骜不驯的头发终于乖顺地躺了下来,“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沉默半晌,窦傅慢慢开口,“我没准备好跟你们解释我母亲的事情,而且我当时查到了吴中磊,然后知道了吴一昼是他的儿子,可是他父母很小就离婚了,我以为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对任何人说,我应该早点说的。”
贾萧终于看完了那些照片,原先没睡够的困倦也一扫而光,没有什么比这些照片更醒神。“这么说来当时孙清和孙澈可能只是在帮单诗诗报复吴中磊,跟吴一昼并没有关系,是因为吴中磊所以才涉及吴一昼,并不是因为吴一昼所以吴中磊才被选中。”
虽然结果并没有改变,但这当中的因果关系还是让贾萧感到了一丝庆幸,当初是她说服吴一昼申请调来市局。随后她想到了吴中磊禽兽不如的手段,吴一昼没有遗传到他的父亲,是第二份庆幸。
从贾萧手里接过手机的冯果只是瞄了一眼,就将手机的屏幕关了,这些照片已经没必要再看了,“只能说不确定那个时候有没有把吴一昼算进去,也可能是因为季国平发现狗场的账本居然在吴一昼手上,然后查到了吴一昼的身份,发现他是吴中磊的儿子,所以想出了这么个方法金蝉脱壳。”
“不对,”窦傅重新梳理了从傅听言死后到第二天吴一昼的案发时间,“一定是在那之前就知道吴一昼的身份,并且做好了栽赃的准备,账本可以说是意外收获,因为准备房间里的东西和绑架韩旻一定要提前计划,不是吗?何况要查吴一昼和吴中磊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网上都有照片。”
反扣在桌上的黑色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冯果给窦傅递了过去,“也差不多了,你先接电话,完了继续工作吧。”
窦傅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提示,是疗养院的金医生,接通了电话。
三个人回到办公室,盛知镜带着两个年轻人分开坐着,各自进行着各自的调查。看到他们回来,盛知镜拿着之前查到的资料,“崔嘉俊到了,给他安排到审讯室里坐着,谁去?”
冯果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崔嘉俊比他说的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甚至还在审讯室里等了一段时间,这种事情不常见,他是在市局附近等着警方给他打电话吗?
看了看贾萧脸上还挂着的黑眼圈,冯果向盛知镜抬了抬下巴,“我和你去吧,昨天也是我俩问的他。”
盛知镜没有拒绝的想法,贾萧很干脆地同意了,她在观察室坐镇,张贺凡留下调查。
审讯室的设计是不论白天黑夜都一个亮度,目的是不让嫌疑人观察到时间的流逝,如果有必要,警方可以在时钟上动一下小手脚。
坐在审讯室里的崔嘉俊平静无波,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手臂放在椅子后面,像是进了别人家,等着主人给他上茶,再添点瓜子花生。
和昨天看到的对傅如棉温柔稳重的傅家未来女婿不同,现在的崔嘉俊才是他原来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侧着大半个身子,不笑的时候带点眼神里带点刻薄。
看见进来的是昨天见过的两位警官,崔嘉俊动都没动,嘴唇微微一笑,像是招呼客人一样,“来了。”
盛知镜先将厚厚的材料放在桌子上,故意发出了比较大的声响。冯果看了一眼,和盛知镜同步拉开椅子,在崔嘉俊对面坐下。
没打算给他时间扯皮,冯果只想看崔嘉俊措手不及的反应,面不改色地说,“你哥的尸体我们找到了。”
崔嘉俊闻言一震,他没料到冯果选择开门见山,等他反应过来昨天傅如棉对他们说的是崔嘉晨出国了,他已经定住好几秒了。
这个反应冯果还算满意,“所以你知道你哥死了。”
崔嘉俊撇过脸,再次回头的时候,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冷冷地说,“我刚才没做任何表示。”
冯果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你知道你哥死了。”
崔嘉俊就算控制了面部表情,也很难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突然扬起下巴音量增大,一字一字地说,“我不知道。”
冯果对他微微一笑,“那我现在告诉你,警方发现了你的哥哥崔嘉晨的尸体,你不难过吗?”
正在气头上的人没有办法突然转变情绪去掩饰愤怒,冯果的这句话反而让崔嘉俊更愤怒,他勉强压抑住怒火,维持着面无表情,只是坐姿没办法在保持二郎腿,他身体靠近桌子,“他是我哥,我当然会难”
冯果打断崔嘉俊的话,“熊猫公寓3109室的密道里,你哥哥的尸体被凶手用保鲜膜缠着在密道里面放了一年多,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听到冯果的话,崔嘉俊的身体猛然僵住。冯果看到他的眼睛里慢慢泛起泪光,身子坐直,突然双手掩面大声哭嚎。
冯果和盛知镜对视一眼,默默地任由他放声大哭,哭嚎的同时,崔嘉俊还像孩子一样不停地喊着“哥哥”还有“对不起”。
人很容易被真情流露所打动,尤其是冯果这种共情能力比普通人要强的体质,鼻子不自觉地发酸,眼泪已经在他眼眶里蓄了又憋,只能不停地心理暗示自己,这是别人的事情,崔嘉俊是嫌疑人的同伙,崔嘉俊还有可能合谋设计杀害他哥,这才忍住了眼泪。
盛知镜将一杯温水和纸巾放在崔嘉俊的面前,没有阻止他的情绪发泄,听这哭嚎,或许审讯崔嘉俊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困难,至少他心里是真的有崔嘉晨这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