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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走到卫生间，几扇门紧闭。她喊了一声谢丽。
一扇门内，传出哗啦啦的下水声。谢丽从门内走出，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整理好，脸上的妆容乱七八糟，嘴角还有血迹。
她抬了抬眼皮：“喊我干什么？”
本来想安慰几句，却见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华英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谢丽看起来低眉顺眼，那是职业使然，内心却及其自尊，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她双手捧起水，洗了一把脸，用纸擦干。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彩妆盒。
华英上了一个小号，出来洗手。谢丽抹了粉底，脸白汪汪的，像块画布，右手拿着一把小毛刷，往两颊上刷腮红。
谢丽说：“何美芬高中毕业，原来就是个房产销售，后来成了梁总的秘书，怀了孕，跑到美国生下一个女儿，以为自己就成了梁太太。我告诉你，他们其实没有领证，像她这样的，梁总在外面不知有多少个！”
华英嗯嗯啊啊，她是来安慰她，顺带上个厕所，不是来听八卦的。转身欲走，谢丽抓住她的胳膊：“你等着看，梁总迟早会甩了她！”
华英再次以“哦”来敷衍，谁知谢丽还要继续说：“我不仅会在公司站稳脚跟，还能获取到公司的股份，你信不信？”
华英胡乱点头，转身往外走。边走便想，谢丽被看到狼狈被打，想用言语挽回自尊？还是真的拥有野心？
不奇怪。这世间，有华英这样，希望凭借自己努力，掌握人生的大女主；也有借助男人上位，改变命运的女人。
11月底，思源房地产公司的铁塔厂地块项目，定名为“铁兰苑”商品房小区，就设计方案对外发出招标公告。
黄思源对华英承诺过，优先考虑她们设计院。毕竟，这块地，从最初的转让信息，到后来做说服工作，华英都付出了心血。
地块到手之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华英联系不上黄思源，打电话不接，到公司找人不见。打到黄蔓珍的手机上，她也支支吾吾，说有个把月没看到儿子。
华英预感到不妙。唐院长和郭勇那边的消息过来，说很多设计院都盯着这个项目。大家似乎都感知到商品房的发展趋势，对民建项目越来越重视。
找黄思源拉关系的，估计特别多。
华英又给方晓娅打电话，方晓娅的口气也变了，公事公办，没给她透一点口风。
她已经搬离原来的住所，住在公司附近，具体哪个位置，华英没去过。
12月1号，华英前往思源公司，购买标书。
前面的队伍中，华英看到了齐芸，还有蒋嘉琦的助理钱慧。
高台内，工作人员收钱开发票，方晓娅站在身旁，帮她装文件并分发。
轮到华英，她伸手进去，手臂吊在柜台内里晃了晃，落入方晓娅的眼底。方晓娅抬了抬眼皮，假装没看见。
华英有些生气，自己前期的工作做了无用功。黄思源和方晓娅，究竟怎么回事？
临走前，华英上了一趟卫生间。坐在马桶上，打开档案袋，掏出招标公告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正欲合上的时候，一张纸条飘出来，正好掉在隔板的下方。
华英俯身去捡拾，纸上打印着一行字：香港青城联合体报名。这是什么意思？
她内心忽然怦怦直跳，眼皮下垂，看到隔板下，有一只黑色高跟皮靴。
她赶紧起身，将纸条撕得粉碎，丢入马桶，按下冲水阀。走出来，站到盥洗台前等着。时间充裕，她等得起。
相持了十几分钟。门内的人耗不住，走了出来。华英猜得没错，正是齐芸。她有没有看到那张纸条呢？华英决定试探一下。
“你不是公建部的吗？来投民建标？”
齐芸用手撩了撩头发：“我们公司内部结构重组，现在不分公建民建，只有设计一部二部……”
她面色沉着，看不出半点端倪。不得不说，经历职场的摔打，齐芸脱去了娇骄二气，越来越像一个干练的职场女性。
“投标会场再见！”洗完手，齐芸向华英礼貌告别。
她到底有没有看见纸条？
回到院里，华英向唐院长汇报，“铁兰苑”项目情况，以及她今天遇到的对手。
唐院长按下内线电话，叫来郭勇。郭勇进来，唐院长示意他关上房门。
唐院长撸了一把光头皮，说：“我今天去土地局，找我的老同学聊天，他说，明年就是1997，香港回归。青城市政府下发通知，支持和鼓励港资企业到我市投资。”
郭勇：“香港回归，的确让人振奋，不过，您和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傻啊！我和他谈项目招投标，他和我说香港回归，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华英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过来。
“这个项目，我们要拉着蒋嘉琦谈合作，以联合体的形式参与投标。”
“还是华英聪明，顺应时代，找准关键点！”
郭勇：“我们请蒋嘉琦吃个饭？”
唐院长瞪他：“你请吃饭有屁用？”转脸向华英，笑成一朵菊花：“这个关，你去攻！费用全报！”
会后，华英探进对面办公室。蒋嘉琦和季小波不在，只有钱慧在整理文件。
华英转身，到院子门外，买了两只烤红薯上来。
回来后，递给钱慧一只，钱慧高兴地叫道：“卖红薯的来了？我这几天下去都没碰着。”
两人各拿一只勺子，舀着烤成橘黄色、软软糯糯的的红薯，往嘴里送。香气飘到了走道上。
“钱慧，你们蒋老板住哪里？”
“开玩笑？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你竟然不知道他住哪里？”
“男女朋友，那是绯闻。我们还真不是，不过以后嘛，很难说。”
钱慧笑，一副我懂的表情。
“他长住在长青路上的集美酒店。等这边的业务稳定下来，蒋老板说可能会买一套房子。”
“哦，不准备回去了？”
“不知道，他说以后中国的房子会很贵很贵，劝我和季小波都买，但是，我哪有钱呀。”
“嗯——铁兰苑项目，你们要是中标，会从香港那边调人过来吗？”
“有可能吧，老板总说我们人手不够，要招人。”
蒋嘉琦从外面走进，满脸严肃：“华小姐，你在介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