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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七岁时,齐娘偷偷放她出了院子,才认了南晏为兄长。当日齐娘便被卖给了别家。次月,其母就因风寒亡故,被卷了草席扔去的乱葬岗。”
“才人生母死的第二日,南晏于主母屋前跪请,主母这才过继了才人。而后,南府便有了嫡女,才人…亦有了姓名。”
远山说的清晰,可自己却有些恍惚。这样的身世,不像是宫里妃子该有的出身,他亦很难将这些零落的话语,跟那个有着明澈笑颜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见皇帝久未出声,想了想,又补充道:“齐娘嘴硬,奴用了些刑。她昏厥时,呓语说:只有她死了,她的女儿才能有名分,才不会像她一样,无名无姓,一生被圈养在四四方方的围墙里。”
皇帝失力般的阖上眼睛,片刻后,他把手里的书信放进了木盒。随着木盒发出的啪嗒脆响,他哑着声音问:“尸骨呢?”
“是齐娘收的,埋于南山脚下。”
皇帝眼前,浮现起他病中初醒时,南风落的那滴泪。
彼时他问:“怎么了?”她答:“李子吃酸了。”
如今想来,哪里是因为什么李子酸,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在思念自己的亡母罢了。
她母亲用性命换了她的姓名,他又如何能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圈于这脏污的红墙里。
皇帝缓缓神,对着远山轻声道:“你去吩咐秦琰,让她去江南寻一处雅院,买几间铺子、几亩田产,奴婢、仆从多打点些。齐娘伤好后,你派人送她去江南。”
皇帝吐出一口浊气,良久后又道:“地契、田产、铺面、仆从身契,皆记在…记在景风名下。”
景风。
福至听见这名字,便心头一跳。
景,是皇帝哥哥的名。皇帝少时掩盖身份于人结交,常以景字为姓,自称景襄。如今这景风,又是他给谁备的假名呢?
福至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宫嫔一入宫门,便永不得出!她是你的妾啊!”
皇帝从躺椅上坐起,漆眸半睁,冷声道:“福至,朕的妾是南风。她福薄,不日就会因哥哥被贬,忧思成疾、暴病身亡。”
冰冷的声线顺着空气往皇帝的眉目上爬,只瞬间,那玉面上便结满了霜雪。
他一把捏住福至的肩头,一边施力一边厉声道:“而景风,乃是富商景家的独女,她的清白,无人可污。福至,你,可知晓?”
福至眸里含泪,对着皇帝嘶吼道:“奴不知!奴只知,困兽独斗,活不了多久!殿下,你难道真的要活成孤家寡人吗!”
福至的那一声凄冽的殿下,让皇帝喉头一紧。他松开福至的肩膀,淡淡道:“朕是皇帝。”他一面起身,一面道:“福至,你自去掖庭领罚。”
远山双膝跪下,以头触地,低声道:“皇上,奴亦以为…”
话还未说完,皇帝便走至内间东角,灭了一只的烛火。偌大的殿宇里,只剩下一盏残灯。
福至和远山看着那一盏残灯,面上的神色更是扭曲。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太子府的一桩旧事。
那时,皇帝住的南书房也有一夜亮过一盏残灯。那夜,侍奉他笔墨的婢子不顾福至的劝阻,闯进了殿里。
竖日,进殿打扫的福至,便看见了正殿中央滚落的人头。
那婢子做了什么,瞧见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打那以后起,皇帝寝居,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一盏灯,只照一人影。多者,枭首以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