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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惟知:
去伦敦不是意外, 做投行无非两个地方,纽约或伦敦。
港城是不敢去的,毕竟人在那里, 老爷子分分钟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回京州进华光。
其实进华光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外人都这么看,他还没有正式进华光,那些京州名门里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到他跟前走动了。
可他对华光的抵触有发自内心的抵触,从十岁开始的抵触。
或者更准确的说, 他抵触变成华光里的现在那些人。
奶奶去世后, 他看着二叔为了争夺华光处心积虑, 他看着众多远亲为了从华光获利在老宅轮番卖惨, 他看着爷爷从敏锐果断的人变得多疑敏感。
华光站在顶端太久了, 久到习惯了自以为是, 习惯了做个野蛮人, 习惯了走许多捷径, 以至于忘记了最早的华光是那样有活力、会创新。
把那两柜子的设计奖杯,尘封在了陈列室。
他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回华光,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没做过,最后无非就是变成那样的人, 用着那样的手段。
而且他被京州禁锢过整个少年时代,因为不记录这个天生的毛病,他被算计、被奉承、被看管, 这座古都给他的孤独感,无以复加。
但爷爷真的年纪大了,一意孤行、专横独断,什么也听不进, 把他锁在了老宅,没收了护照、信用卡和手机。
程惟知最终跑了,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只带了一个箱子,连夜上了飞机。
他名下但凡开在与华光有业务往来银行的银行卡,都被老爷子按着掐断现金流。
蒋其岸手里好几个项目被爸爸动了手脚,被爷爷借由各种渠道警告必须旁观。
——家里发狠起来教训他时,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连蒋其岸这么野的人都怕了,最后只敢在伦敦机场给他取了三千磅现金加给他一个地址,说是自己平时会去住的地方。
蒋黑狗大概真的被老爸威胁到了,在机场时精神状态都不大对劲,恍恍惚惚、神游太虚。
他被迫独自迈入伦敦的公共交通系统里,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路盲症如果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磕磕绊绊中,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可老天不作美,他碰上了暴雨。
在暴雨里按了很久的门铃,没人开门。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回纽约了。
直到身后站了个人,说是这房子的主人。
很清冷明艳的一个姑娘,双眸亮亮的,看人的眼神比猫还警惕。
她说他找错了,头也不回地关了门。
在雨里站着总不是办法,他准备看看箱子里还有什么能盖在头上的,可那姑娘却突然拉开了门,把他拽了进去。
程惟知最终厚着脸皮,求了个借住。
就凭她开门冲出来的那一瞬间,他愿意相信陌生的她,是个好人。
他挺多年,没有主动信过谁是好人了,这次,似乎是绝境里的赌博。
不过好像也没赌错。
这个叫冉青的姑娘虽然很冷漠,但连续两天,都悄悄在他门口放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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