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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小城,不足百年的历史,甚至连一个正统的名字都没有,商人们懒洋洋地直接称它蒙顿的小城,但就是这个纵向不足一千五百步,横向不到两千步,只有一条主要干道的小城,却有着不亚于白塔的畸形的繁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烟草”与奴隶的贸易,都是符合法律并且完全公开的——奴隶商人们直接租借了小城的广场,作为售卖奴隶的地方,而在干道的两侧,原本的铁匠铺子,木器店,炸面圈店等等,都已经变成了只有一道小门可以进出的奇怪房屋——里面藏着娼妓与“烟草”,为了招徕客人,总是有几个身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性提着小巧的水烟袋,夹着细长的烟杆,不断地从口中喷吐出不同于其他香料的甜蜜气息,她们是那样的殷勤,急切,以至于街道的景物竟然如同被雾霭笼罩着那样影影绰绰。她们的主要职责也因为“烟草”产生了一些改变,从用身体来宽慰男性变成了指导和服侍他们享有更为美好的招待,只有那些接受“烟草”的时间还不是那么久远的男性才会在“烟草”的振奋作用下拥抱她们。
因为需要“烟草”的人们逐渐增多,这些房屋不断地予以拓宽,因为两侧几乎没有空余的关系,它们只得向街道中央伸展,以至于这条之前还能够容许两匹马与四位行人并肩行走的道路变成了最多只能容许一匹马与两位行人并肩行走,这让克瑞玛尔一行人不得不下马,牵着马匹前行,他们必须将手臂放在身侧,因为一抬手就会碰到那些娼妓过于高耸的部位——虽然她们并不介意,或者说根本无暇注意,她们将烟雾吹向丑鸡,凯瑞本,艾洛赫等人,阿芙拉的装扮太鲜明,这些眼神毒辣的女性一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龙火列岛的宦官不可能不知道“烟草”,在他们面前玩弄相关小伎俩根本就是班门弄斧,露西厄还是个女孩,在佣兵们中很少出现这样年轻的女孩,而且娼妓们当然也能看出她还是一个处子,这意味着她并不是某个佣兵的情人,更有可能,她是佣兵团中某个重要成员的妹妹,或是女儿,如果她被骚扰,那么她的监护人不可能置之不理;另外鲜少有人问津的大概就是克瑞玛尔了,他更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袍,袍角几乎垂到脚面,身后垂着宽大的兜帽,并且将卷轴带与药水带,还有次元袋佩戴在外面,透过褐色斗篷的缝隙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施法者,也是娼妓们不愿意去轻易招惹的人,因为施法者的心性,尤其是这些佣兵团的,不但捉摸不定而且多半十分暴戾,你惹恼了一个战士,也许会被打掉一两颗牙齿,但你若是激怒了一个法师,那么下一刻你也许就会在火焰中哀嚎着化为焦黑的灰烬。
跟随着克瑞玛尔等人的,还有大约五十名佣兵,虽然他们的装扮如同其他的佣兵那样混乱斑驳,但事实上,他们都是应阿芙拉的召唤而来的,也是阿芙拉在代理克瑞法期间为自己谋求到的力量中的一小部分,他们几乎都没有亲眼见过阿芙拉,也对克瑞玛尔等人的情况不是很清楚——所以或许不会那么忠诚,但这同样代表着克瑞玛尔等人的敌人无法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更多的东西(即便有一个巫妖对他们施放高等探知术也是如此),而且一旦发生什么不可抗拒的变故,抛弃这些人也不会太让人愧疚。
不过这些佣兵没有被允许进入小城,小城太小了,他们只能在城外的帐篷区域暂居,那些帐篷都是不想或是不能在小城中得到一个住所的商人们搭建的,他们也出售,也出租,帐篷里的货物,包括“烟草”与娼妓,或许还会更为丰富,多样以及廉宜,至少在克瑞玛尔一行人来到这里之前,这里的帐篷区域甚至都已经超过了小城的面积。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缘由的话,大概就是这里的领主正在颇为自傲地举行一场比武大赛。
比武大赛在这片大陆上颇为盛行,既可以彰显个人的勇武,也可以夸耀主人的富足,还有的就是有着将某件重要的事情广而告之的作用。譬如说,在老王死去,新王登基的时候,还有就是领主或是爵爷缔结婚约的时候,某人的长子诞生,又或是某人的父亲去世,都可以充作比武大赛的名头,只是这次的比武大赛不免有点不伦不类,因为在这里几乎没有几个生命显赫的骑士,来的不是一些徒具名号的流亡者,就是从手持着从战场上捡拾或是从商人那里低价购入的假冒盾牌,宽剑,配置上几个奴隶做扈从以及仆人的所谓骑士,更多的就是以骑士为名义,事实上根本就是战士的佣兵们,他们乱糟糟地行走在道路上,羞辱可怜的娼妓,小手艺人,游商以显示自己是多么的危险,不可侵犯,但实际上,他们的胆子小的就像是跳蚤的蛋,丑鸡堪称无礼地踢开其中的一个,推开了两个,或是三个,轻蔑地瞥着更多人的时候,他们一看见丑鸡如同兽人一般的高大身材,还有即便在那么燥热的天气里,仍然严严实实包裹着的皮甲与遮盖了大半个面孔的卷曲胡须时,就连割了舌头的鸟儿也不会比他们更安静。
当然,他们很快也被人注意到了,几个装束华美的商人从人群中挤过来,但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人们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压抑的骚动,一个身着半身皮甲,丝绸衬衫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宽帽檐上,看上去像是为了行礼而做准备,实质上却是在展示他手指上的一枚刺青,这枚刺青就像是戒指那样环绕着他的中指一周,纵横交错的线条犹如渔网,但与格瑞纳达龙刺所建立的“细网”刺青不同,它不是黯淡无光的深青色,而是银白色的,这表明了他曾经是“细网”的一员,后来葛兰操控的“银指”吞并了“细网”之后,他不但没有在侵入的混乱中被杀死,反而幸运的得到了新主人的青睐。他径直向众人鞠了一躬,然后恭恭敬敬地问道:“请问您们是刚到这里来的吗?”
“是啊,”凯瑞本回答到,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就如同那些经常痛饮海水与海风的盗贼们,正符合龙火列岛佣兵的身份,“小家伙,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尊敬的客人,”那个盗贼客客气气地说:“我是蒙顿的小舌头,啊,人们都这么称呼我,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庸人,但如果要说还有什么值得一取的地方,大概就是我对这里还算熟悉,能找到最醇厚的美酒,也能找到最香甜的烤肉,或是最柔软的姑娘,认识一些人,了解一些旁人未必知道的内幕,可以推开一些看似严密的房门,以及和一些很难打交道的人说说话儿……而这些……”
“这些?”
“只要一百个金币就行,”“小舌头”这样说道,一边又鞠了一躬,“也许您会觉得有点昂贵,但我发誓,您有了我,就像是轴承有了油脂,流水进了沟渠,您会发现一切都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您节约了时间,免除了不必要的费用,又免得自己以及下属被无谓的战斗波及,到那个时候,您会觉得一百个金币真是再物有所值也没有过了,如果你不那么觉得,您也可以砍掉我的手,或是脑袋作为补偿。”
“如果你真那么熟悉这里,”阿芙拉用尖细但清脆的声音说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们看不见你的时候偷偷溜走呢?”
“或者我们可以在事情结束之后再视情况给你报酬,”丑鸡嗡嗡地说道:“小贼,金币或是刀剑?”
“这可不合规矩。”“小舌头”争辩道:“所有的地方,每一个盗贼都是先拿钱,再做事的,没有金币,您们会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给他。”凯瑞本说,同时看向克瑞玛尔,而异界的灵魂立刻捕捉到了精灵游侠眼中的捉狭之色,他上前一步,在“小舌头”能够做出反应之前,就握住了他的手,盗贼的面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法师是怎么来到他面前的,明明他们之间还间隔着好几个人,有十几步那么远,而且他身上还佩戴着牧师的符文,他不禁在心中大声地咒骂起来,因为那枚符文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看上去不像是有起到它应该起到的防护作用的样子。但这个时候,他后悔已经晚了,因为他可以感觉到一股尖刻的阴冷气息从他的掌心传向他的手臂,而后从手臂延伸到肩膀,再从肩膀往下,刺入心脏。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那个施法者说,然后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放入盗贼的手里:“别太紧张。”而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宦官竟然还咯咯地笑了起来,显然他觉得这样很好玩。
幸好盗贼“小舌头”原本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些人带到这里的领主面前,金币只是他被允许讹诈的额外酬劳,但诅咒实在是不必要,“小舌头”已经决定了,等到这些人见了领主,他就得在爵爷面前直接要求他们解除诅咒,想来这些佣兵不为了得罪自己的金主,也会这么做的。
有了“小舌头”,克瑞玛尔一行人的行动确实要简单了许多,也许是因为诅咒的关系,忧心忡忡的“小舌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座小而完备的堡垒前,看得出,这里曾经的领主也是一个擅长军事的骑士或是将领,堡垒的城墙与主体都是巨大的石砖,护城河水连通着河流,想要把它放干或是用火焰焚烧蒸发干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守卫们认识“小舌头”,“但领主还在休息。”一个骑士说:“今天他已经见过好几百个人了。”
“这些人非常强,”“小舌头”说,:“他们还有一个法师。”
这让骑士微微地动容了,“等我一下,”他说:“我去禀报主人。”
他们等待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能说短,等到他们被带到广场中的时候,领主正等候在一条长桌的后面,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只是看上去不像是会被赏赐给任何一个人,因为他可以说是漫不经心地直接用手指捏起馅饼或是肉肠,随意地咬一口就放下,照理说,像他这样的进食方式,如果是三餐如此的话,他应该很胖,但克瑞玛尔等人看到的是一个枯瘦而憔悴的家伙,他看上去像是在享用佳肴,但他并不因为食物的美味而露出过欣慰或是欢愉之色。
“请到我面前来,”领主虚弱无力地说:“陌生人。”然后他努力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番新人,之后又摇了摇头:“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佣兵。”他说:“更像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吟游诗人,当然,除了那个……”他指向丑鸡:“还有那位尊敬的法师。”
“那是因为血脉的关系,”凯瑞本回答说:“因为血脉,我们要比凡人更强壮,也更具有魅力,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不好,如果可能,您也能够看到这些看似无用的外在之物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发挥多么大的效力。”
领主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非常难听,就像是一座残破的风箱被竭力抽拉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恶魔,还是魔鬼?”他停顿了一下:“还是精灵?”
“去掉最后一个。”凯瑞本回答说。
“听起来相当不错。”领主说,“那么我想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正预备招揽一些聪慧而又强大的骑士,战士,或是随便什么,”他点了点头,一边的侍从立刻踢开了一个箱子,箱盖打开,里面闪烁的金光立刻刺痛了人们的眼睛:“我将付出您们之前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丰厚报偿,当然,在我达成了我的夙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