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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异界的灵魂茫然地问道。艾洛赫神色不定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房间,而亚戴尔只是张开双手,阿芙拉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双臂挽住他的脖子,任凭自己的双足悬空,这样即便异界的灵魂已经决定不再轻易与阿芙拉亲密接触,他仍然需要抱起女孩,走上几步把她放回到椅子上。
“只是有点嫉妒罢了。”阿芙拉倒骑在椅子上,面颊贴着椅背,对于异界灵魂的疏远,她现在已经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了——她现在最为懊悔的莫过于当时承认了对方如同父亲一般的监护人身份,她应该知道,如果说格瑞纳达还有道德规范这种东西的话,那么一磅之中必定有四百克在黑发的龙裔心中。这让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划分出了一道鲜明的鸿沟,所以说,哪怕她容许自己进入到黎儿拉牧师构建的幻梦之中,也无法得到虚假的幸福——因为如果克瑞玛尔真的对她表现出暧昧或是更进一步的话,她一定会大怒着醒来——她很清楚,她的监护人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但那个时候,不正是黑发龙裔这种温柔又克制的爱护让她无法自拔,继而沉沦的吗?那个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毫无原因,无需代价地对她好——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也已经抛弃了她。
直至今日,阿芙拉才真正地正视了自己思想中的矛盾,她渴望着克瑞玛尔的爱,又担心这份爱会让他改变,到时候,改变了的他还能够继续为她所爱吗?如果真如黎儿拉的化身让她看到的,她终将不再是阿芙拉,而是弗罗的话,她真正的爱人会不会最终也成为她轻浮地采撷下的一颗果实?在发现他未必比其他果实更饱满,更甜美的时候,她会不会随手抛掉他,让他在沟渠中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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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洛赫跟随着露西厄来到庭院中的时候,露西厄正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苹果树上,埃雅的精灵们,在彷徨不安的时候经常会来到大树上,倾听生命的水流在树木的纤维中奔流的声音,来让自己获得平静,但就艾洛赫看到的,露西厄的心潮仍然如同大海深处一般,表面平和,内里却在奔腾不休。
“你还在怀疑克瑞玛尔吗?”露西厄问道。
“也许对于凯瑞本,对于亚戴尔,对于阿芙拉,他是一个好人,但你要记得,”艾洛赫严肃,但是温和地指出:“他曾经被埃雅放弃与驱逐,尤其是对于你,他是极其危险的。”
“我不觉得他会在意这个。”露西厄说:“如果他真的想要报复,那么他应该张开双手接受我的爱意,艾洛赫,我是翡翠林岛的继承人,他若是与我缔结婚约,繁衍子女,他的后裔会成为林岛的主人,我觉得,这种复仇的方式既简单,又痛快。”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艾洛赫坚决地说,“只有精灵能够进入林岛。”
“这是我母亲立下的法令,一旦我成为林岛的主人,”露西厄说:“第一天我就会否决它,幸而克瑞玛尔不是一个生命短暂的凡人,他是可以等到的。”
“或者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现在接受你的原因,”艾洛赫冷冰冰地说:“他正在等待着,而且拒绝会让你的愿望变得更为迫切。”
露西厄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突然问道:“克瑞玛尔的母亲将他带到这个世间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她遭受了欺骗,满怀悔恨与屈辱。”艾洛赫毫不犹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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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番对答,异界的灵魂理所应当地一无所知,他回到这里,可不只是来做被两只调皮的小动物来争抢的玩偶,虽然他知道其中一个可能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岁,而另一个的年龄也足以让她看着一个凡人从婴儿变成耄耋老人,但露西厄受到的教育封闭而直白,让她在保持着纯洁心境的同时也具有着孩童一般的天真,阿芙拉虽然不至于此,但她所表现出的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她的监护人希望她如此,为此不惜扭曲自己的心智与躯体,因为这个异界的灵魂也无法过于苛责她,或是强行要求她改变。毕竟一旦阿芙拉真的成为如同梅蜜一般成熟的女性,他们之间的距离必然要比现在更远——这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事情,作为一个曾经如同女儿一般依偎在他的臂弯中的孩子,异界的灵魂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给予她真正幸福的人,而不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他从火焰中得到了格瑞纳达王送来的讯息,而亚戴尔也接收到了两封让他深感不安的情报,其中一封是属于龙火列岛的,高地诺曼人遭到了海盗与曾经领主共同谋划的反击,另一封来自于碧岬堤堡,那个美丽的白色堡垒,法崙的明珠,现在有人以皇帝的名义,要求他们重新回到帝国之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碧岬堤堡已经自由了一千年,哪怕数十年前,哈威执政官谋划的独裁行为短暂地让它成为了一个大公的所有物,但现在哈威的尸骨大概也已经成为了飞扬的尘土,他没有继承人,就算有,也无法逃过惊惧的商人们的追捕——他们重新建立起自己的议会也有五十年了。虽然从阿尔瓦这里知道,从一开始,哈威的暴行也只是为了将伪神的牧师以及会令人沾染上可怕毒瘾的药草拒之于碧岬堤堡之外,但异界的灵魂有时候还是会感到一阵轻微的心痛与无奈,不过这个位面,与另外一个位面,从来就不缺少这种无名,甚至需要背负着恶名的英雄,这也让异界的灵魂等人以及阿尔瓦法师坚定地站立在碧岬堤堡一方,他们怎么能够让哈威的牺牲最终化为海面上的泡沫?
但距离法崙皇帝的使者去到碧岬堤堡也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三天的时间,对于能够施展传送法术的法师来说可谓漫长,对于巨龙来说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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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早有预备!”碧岬堤堡的一个议员气急败坏地喊叫着。
他们站在碧岬堤堡的三重城墙上,从这里往下看,可以清楚地看到云集在低矮丘陵处的军队。如果还有人记得我们最初对碧岬堤堡的描述,那么可以说,它们正在“鼻梁”最终没入的额头位置,沿着如同鼻梁一般宽平笔直的大路向前,就是碧岬堤堡的北门。如果从侧面看,还是能够看出通往城市的地势是从北往南逐步提升的,城市就位于这块巨大岩石的最高点,而在城市的两侧,是拱起的山丘,如同两块丰满的面颊,后方则突兀地迅速降低,从海面上看,就是一块乌黑陡立的悬崖,悬崖下就是浅滩与海堤,这也是为什么一千多年来,海盗们始终没有攻占得了这个富庶城市的原因。但今天他们的敌人不是来自于大海,而是内陆。碧岬堤堡人们惊疑不定,他们和白塔与鹧鸪山丘的主人,还有几个大公,数个领主都签订过契约,按照盟约中的条款,他们不但不该成为敌人,还应该及时地为碧岬堤堡提出警告和支援,现在看来,这些人大概都死了,议员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道。
今天碧岬堤堡的议会里还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执,有人想要逃走,有人想要屈服,只有一小部分人决定反抗,或者说,最起码要反抗之后再逃走,这无可厚非,他们都是商人而不是骑士,或是国王,更不用说,他们在五十年前就屈服过一次了,问题是,议会的议长固执地要与碧岬堤堡共存亡——他并不要求其他人与他一同进退,想要逃走也可以,想要屈服也可以,但无论是那种,都不能建立在出卖碧岬堤堡的基础上,不过即便是这种小小的要求,也被很多人无视了,乘着深夜,买通了一个法师将自己带出碧岬堤堡的议员之一就是如此想的,他当然不会愚蠢到为了空洞的理想而死,也不会认为这对于碧岬堤堡,至少对于他会是一场危机,他也不想离开碧岬堤堡,他是个有权势的商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他就只是一个富有的游商而已,到那个时候,他的财富不但不可能是他的护身符,反而会是一剂毒药或是一柄匕首。他一向大胆,而且善于钻营,于是,在其他人还在瑟缩思考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投靠他们的敌人,并且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为了这个,他雇佣的盗贼从执政官的书房里盗取了城市防线的秘密资料,还有议长这里的施法者名单,这些对于想要攻占一座城市的人来说,是急需并且不可缺少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敌人的首领,一个巨龙骑士翻看了这些东西后,一边露出了一个奇特的笑容,一边有趣地问道。
如果让这个商人来选择,他当然会想要成为碧岬堤堡的大公,说真的,他对于五十年前的哈威大公又是羡慕又是鄙夷,羡慕的缘由不必多说,鄙夷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位大公竟然是为了碧岬堤堡而祭献了自己的生命与荣耀,诸神在上,他们不是骑士,是商人!有什么不可以卖,而又有什么不可以买呢?五十年前的哈威大公已经站在了一个不可动摇的高位上,他原本应该娶上一个有着尊贵血脉,或是丰厚嫁妆的妻子,然后生下一打孩子,将自己的地位牢牢地稳固下来,而不是为了一群贪得无厌的吸血鬼耗尽自己的心力——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人认为这位大人确实品格高尚,但又有什么用呢?一般的平民根本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而知道的人都会保持沉默——他们不想横生枝节,也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令人嗤笑的小人。
“一个……爵位……也许?”商人试探地说道:“另外,”他说道:“您们也会需要一些人为您们管理这个城市吧?”谁都知道碧岬堤堡就是一只能够下金蛋的鹅。
那位巨龙骑士笑了笑,就在商人以为他会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回答时,骑士说了一句让他顿时如坠冰窟的话。
他说:“谁告诉你我们要管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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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岬堤堡的人们骚动了起来。
在最外围的城墙上瞭望远处的哨兵是最先发现他们的——起初只是一个小黑点,然后小黑点逐渐接近他们,缓慢地变大,他们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如同男孩们的木头士兵一样大小的黑色人形,但紧接着,哨兵们估算了一下那个人形于距离及大小上的比例,发现它很有可能比最外的城墙也就矮上那么一点,他们狂乱地喊叫起来,很快地,碧岬堤堡的议长与议员们出现在城墙上。就在这段时间里,那个黑色的人形物体已经在人们的视野中变得清晰,等它走到城墙下,碧岬堤堡的人们更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是魔像吗?”议长问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魔像。”
与其说是魔像,倒不如说是魔法机器,就是侏儒们热衷的那种,议长身边的法师想道。然后,还没有等他给出回答,那个黑像就举起了它的手,它的手里握着一个萎靡不振的可怜虫,议长一看见那张脸,眼中就涌起了凶猛的烈火——他现在知道那个窃走了文件与名单的人是谁了。
他们都等着那个魔像说些什么,但魔像只是进一步抬高了手臂,几乎让那个被抓着的议员与议长等人面对面,然后……它非常,非常,非常缓慢地收拢手指,碧岬堤堡的叛徒在它的手指间无力的蠕动着,发出了短暂而凄惨的叫声,但随即,他连叫喊都不能了,他的眼睛从眼眶中凸出,滚落下来,面孔紫涨,血从耳朵与鼻孔中涌出来。
议长身边的法师立刻投掷出了法术,但让他难堪的是,魔像丝毫不为所动,它在议长面前捏碎了那个人,而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