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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邓布利多不是第一次来到小汉格尔顿,他是霍格沃兹的变形术教授,因为冈特家族始终拒绝让他们的孩子来霍格沃兹读书,一旦他恩他们的孩子到了十一岁,入学名单上出现了冈特的姓氏,教授们都要前来拜访一次——也许这次就有可能呢,他们怀抱着这样天真的心思一次次地被拒之门外,甚至会被毒蛇咬伤或是被黑魔法攻击。
阿不思是少数没有在冈特家吃亏,反而让冈特们吃亏的教授,就在前一年,梅洛普冈特被获准入学的时候。他受到了马沃罗与莫芬的攻击,但也不是很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他都加倍还回去了,唯一让他心生怜悯的是梅洛普冈特,她有着一对再不堪也没有过的父兄,但他们在他的魔法下跌倒的时候梅洛普还是畏畏缩缩的出来求情——她与阿利安娜毫不相似,丑,瘦小,但她们身上某种极其相似的特质还是让阿不思住了手……最后他没能带走梅洛普,他很明白,这里就算是一只噬人的怪兽,那也是梅洛普的家。
“看来他们过得还不坏嘛……”阿不福思说。
阿不思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他真不想说,他第一次见到冈特宅它是个什么样子——歪七八扭的建筑,到处倒风漏雨的墙壁与屋顶,没有玻璃的窗户与钉着死蛇的门扉,地板上满是油腻污垢,家具……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把那少了腿儿的桌子,缺了后背的椅子,空荡荡的木箱叫做家具的话,上面的灰尘可以用来做墨水儿。
现在的冈特宅已经丝毫不逊色于与它比邻的里德尔宅了,里德尔是小汉格尔顿最为富有与有地位的人家,他们的宅邸自然宽敞、舒适而又豪奢,但魔法部的露芙金部长自从看过了那座……城市之后,并不觉得有什么样的宅邸能够与之相提并论,难道要把霍格沃兹给他们吗?不,就算给了,他们也未必能够满意,毕竟霍格沃兹的大厅还容不下一只巨龙在里面肆意盘旋。
谁也没想到,最终给了他们答案的是纽特,这个从霍格沃兹肆业的赫奇帕奇,他与忒修斯说,他并不认为这两位陌生的黑发巫师会在英国巫师界长久停留,那么他们只要依照纽约瑞吉酒店的最高等级套房安排,就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了……毕竟纽特与他们做过好一段时间的舍友(虽然有点远),那么,退一万步来说,假如他们想要长期居留,那么他们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寻觅与建造居所,他们一点也不缺钱——这点古灵阁的妖精们已经证明了。
所以阿不思与阿不福思看到就是一座庄重而又古朴的三层砖楼,灰黑色的四坡屋顶,倾斜的角度十分陡峭,一侧耸立着巨大的烟囱,下方是凹凸有致的山墙,镶嵌着高而窄的窗户,窗户边框的线条装饰十分精巧,墙体的砖是暗褐色的,下方是灰白色的石材,一条平坦而笔直的道路从房屋的正门处延伸出去,与山坡下的道路连接。
阿不思走上前,钉着死蛇的木头门早已不知去向,现在的门是青铜的,因为还未来得及锈蚀而呈现出温润的暗金色,阿不思考虑了一下,报出名字,门就自己打开了。
来迎接他的是纽特,阿不思与纽特谈过这两位巫师,从纽特的口中,这两位巫师虽然强大但应该不是坏人,阿不思看着纽特那双干净的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破坏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是一份美好的,值得珍惜的情感,但一旦被摧毁,造成的伤害也是最大的——虽然这两位巫师并没有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单就他们威力庞大的魔法,就足以在不经心中毁灭许多渺小而又重要的东西。
但谁能要求他们小心谨慎呢,巨龙从不会在意脚下的蝼蚁,他们也不会在意magua与巫师。
这点阿不思很清楚,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如果只看纽特的神情,他在这里相当适意和愉快,相比起在格兰芬多就读的忒修斯斯卡曼,斯卡曼兄弟中的弟弟果然多了不少粗大的神经,哪怕他已经亲身感受过那座属于不死者的殿堂,但他还是专注在那些怪兽,还有它们的皮骨毛制成,依然具有部分性格与智慧的魔法用具上面——像是那只劣魔皮袋,还有那根绑过黑巫师格林德沃的细绳,要他说,这两个可能比一些巫师还要聪明……或说恶劣一些,不知道是纽特在逗它们,还是它们在逗纽特,反正让靠在窗边抱着一本法术理论书籍不愿释手的马沃罗来看,他更愿意把它们三个一个恶咒咒到阿兹卡班去,但问题是,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冈特了,虽然名义上还是冈特宅,但就算家养小精灵也知道该听谁的使唤。
马沃罗与他的儿子莫芬还不如纽特,或是一直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女儿\妹妹梅洛普的话有用。
阿不思也看到了马沃罗,这个原本如同一只大猴子般的人物,经过了打理与修整后居然也有了一些绅士般的派头——他的头发被剪得整整齐齐,杂乱的眉毛与胡须也经过修理,黑色的巫师长袍里露出白色的衬衫与绿色的丝绸领巾,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哼了一声后就转过头去。
克雷登斯请阿不思与阿不福思到阳光室去,他的主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我不了,”阿不福思说:“我就在这儿,”他说:“你去吧。”他对阿不思说:“我带了一个袋子,”他向阿不思展示:“完全可以装得下一只羊,就算是一只瓦格吉尔羊也装得下(体长约17米,高14米)。”
他不说还好,一说纽特就哈哈大笑起来:“……哦,不,”他喘着气说:“他们显然更喜欢瓦莱羊。”
阿不思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等离开走廊,他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消失了,踏进阳光室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就不是霍格沃兹的变形学教授,也不是阿不福思的兄弟,就只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了。
阳光室里的场景与人们想象中的黑巫师并不怎么相配,树木果实累累,碧叶成荫,花朵绽开,几只比利威格虫自由自然地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还有来自于新热带区的摩尔福蝶,雄蝶翅膀拥有蓝、绿或银色金属光泽,在阳光下就像是一枚枚不断翻转闪烁的钱币,球遁鸟追逐着它们,球遁鸟的主要食物是坚果与浆果,但这种行为似乎是所有鸟类的本性,就算球遁鸟连飞也不会。
不过球遁鸟胜在它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消失与出现,所以还是有不够谨慎的摩尔福蝶落在地面,或是较为低矮的灌木上时,被一口啄住,按到爪子下面撕碎。
对于摩尔福蝶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灾难,但对球遁鸟来说,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游戏罢了。
阿不思看着一只球遁鸟被磷粉撒了一头,不满地摇晃着圆鼓鼓的身体离开,才看向那两位巫师,这里的主人——虽然他已经从纽特的记忆里看到过他们,但记忆与现实所遭受到的冲击是完全不同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并不认为他们是巫师……这不是人类应该有的面孔——人类所有的美是不会让他感到恐惧的。
“阿不思。”克瑞玛尔说。
他们现在已经很少会直呼别人的全名了,无论在他们的位面,还是在这里,名字始终与灵魂紧密相连,而他们的力量又足以达到只要称呼全名就能达成某种联系——而且很显然地,拷贝欠缺诚意,手打有失理智。
克瑞玛尔指了指,从地上升起一根树藤,它在一霎那间就攀升到一人多高,然后抽枝,扭曲,盘绕,变成一张生机勃勃的椅子。
“这比变形有趣多了。”阿不思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我只在与精灵有关的记载中看到过——他们用这种法术为自己建造房屋。”
“如果你是想要问我们是否与精灵有关,”克瑞玛尔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有精灵的血脉,但不是这里的精灵。”
两个最糟糕的猜想成了现实,阿不思想,首先不是巫师,最少不全是,然后他们并不属于这里。
比起既不属于这里,也不会在意这里的陌生而又强大的存在,想要统治巫师界的魔王是多么的可亲可爱!阿不思可算明白露芙金部长的神色为什么会那么难看了。
阿不思只退缩过一次,那次退缩成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但这次,即便他愿意勇往直前,他也根本无法撼动最后的结果——他们只能俯首听命,只希望能够显示足以赎回灵魂与巫师界的价值。
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位黑发巫师之中的一个轻轻地笑了,“别怕,孩子。”克瑞玛尔站起来,那张银色的细巧座椅顿时如同流水一般地回到了他的手上,成为了一柄尖细的魔杖,“你很强大……我是说,在我见到的巫师里面,能够与你并肩的大概只有一个,他叫做格林德沃。”
阿不思努力让自己镇定,但那柄魔杖缓慢地下移,指向他的心脏:“他的身上带了一件东西,”克瑞玛尔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显然与你有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仿佛摄入了所有的光线:“你们的灵魂相互重叠,紧紧牵系,这也是你们的魔法吗?”
“是的。”阿不思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感到痛苦,但并不是不愿意,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倾诉,想要咆哮,想要哭泣:“是血誓,”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了他们签订血誓的那一幕,那时候他们还年少,野心勃勃,相知莫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分道扬镳,甚至以魔杖相对。
阿不思凝视着那根魔杖,从尖利的杖尖往上看,一直看到持杖人的手——他竭尽全力地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浑身乏力,几乎就要跌坐在地上。
“不错,孩子。”克瑞玛尔说:“非常坚定的意志。”
巫妖讥诮地笑了一声,他的同居人一如既往的宽和,在一个通过了两次转化检定的赎罪巫妖面前说意志坚定?“这可不是他足够顽强,”他说“克瑞玛尔,这原本就不是他的弱点,他仍然爱着那个人,也从未放弃过他们的事业,只是采取了不同的手段——我以为你看得已经足够多了。”
阿不思再次后退了一步,这次他真的再也无法支持下去了,他跪倒在地,喘息着。
“你不能用你的标准衡量所有人。”克瑞玛尔说:“克瑞法,你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巫妖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他站起来,身后的座椅和克瑞玛尔一样,变成了魔杖落在他的手里,他指向阿不思——阿不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而产生了幻觉,因为那双眼睛里确实腾起了阴冷的赤色,他被击中了,然后有什么哀鸣着断裂,他的身体,还有灵魂瞬间一轻,他像是失去了什么,但得到的更多。
“希望你确实真心实意地想要它消失。”巫妖说。
阿不思的嘴唇动了动,他知道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说:“你们的爱好就是像翻一本无主的书那样任意阅读别人的记忆?”
克瑞玛尔摇了摇头,“不,”他说,不带一丝歉意的:“是思想,不是记忆。”
巫妖点头,“所以我现在还知道你想要变成一只羊。”
他愉快地挥了挥魔杖,在阿不思有任何反应之前,直接把他变成了一只瓦莱羊。
克瑞玛尔看着那只冲着他们咩咩叫个不停,还不断踢腾蹄子的黑鼻子小羊,有些犹豫地看向巫妖:“也许是我的错觉……”他说:“我怎么觉得他不太想要变成羊呢?”
“谁说的,”巫妖理直气壮地说:“他的弟弟阿不福思还带了装羊的布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