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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巨龙的战斗还在继续,事实上,他们已经距离这里很远,但无论是单凭躯体还是凭借着法术的争斗还是无法遏制地影响到了冒险者们,他们攀附的冰雪浮岛被不断用来的浪潮推动,撞击与摇摆,埃戴尔那与英格威的法术不断地投掷在众人身上——在长久的冰冻之后,他们的法袍与阿拉提力特人的防水衣都失去了耐久性,一旦它们失效或是破裂,那么除了埃戴尔那与英格威,还有赤牙,阿索罗还有依文只怕很难在冰冷的水里坚持多久,依文指着远处的陆地,埃戴尔那将不再有魔法光芒闪烁的法袍解下来,用一个法术将它直立起来,然后英格威召唤来的风吹动它,把他们新找到的浮岛向着那里推去。
精灵在施法完毕后就伸手握住埃戴尔那,他留下的法术也不多了,但就算埃戴尔那是龙裔……他才一碰到埃戴尔那,就吓了一跳,因为埃戴尔那的手竟然就如同炭火一般炙热,英格威下意识地向埃戴尔那看去,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一闪而逝,“我很好。”埃戴尔那嘶哑着声音说。
依文的打算很好,但无论他起初是怎样的打算,但都事与愿违,白色的影子突兀地从天空坠落到海里的时候,最后的反扑让大半个海面都倾翻了,足有数百尺的大浪翻滚着向着他们而来,一下子就把他们按入了深水。
英格威听到身上的魔法符文碎裂的声音,还有他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氟石别针——细碎的石子在水中四处迸射的时候是那样的缓慢,就像是施加了一个延迟的法术,它的细微光亮照亮了水中的情况——英格威看到了一大群正在惊慌奔逃的胖鸟,还看到了神态惊惶的赤牙,正在努力做出施法手势的依文,他没有看到阿索罗,不由得为他担心,因为阿索罗之前正将自己捆绑在浮岛耸立的尖柱上……一只手推着他,汹涌的热量让英格威知道那正是埃戴尔那,他们正准备往上浮去,一个庞大的黑影就压了过来——那正是之前拯救了他们的浮岛,这种从冰盖上崩落下来的坚冰形成的岛屿,下方的体积几乎是浮在海面上的好几倍,大浪把它抛起,它又沿着谷峰跌落,现在它无疑成为了一个致命的威胁。
精灵看着犹如放大了数百倍的斧刃般的冰峰朝自己与埃戴尔那而来,他抽出长弓,搭上最后一支魔法箭矢,箭矢犹如还在空中一般迅疾地穿透了颜色深重的海水,裹挟着一连串细密的气泡击中坚冰——无声的震鸣在海水中扩散,碎冰四处飞射,但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巨大坚冰依然固执地向着他们倾压而来——英格威看见了挡在自己眼前的手,戴在埃戴尔那手指上的戒指一个接着一个的碎裂,扭曲,失去效用,他正想要继续做些什么,那只手轻轻地弯了过来,盖住了他的眼睛。
不能让英格威看到现在的自己,这是埃戴尔那唯一的想法,他的长发在海水中散开,就像是飞舞的草藻那样遮住了他的脸。
他不知道依文或是阿索罗,又或是赤牙有没有看到自己,一个喷吐在他口中酝酿,只要一瞬间,这里就会变成沸腾的地狱,所以就算他们看到了也不要紧,即便那个法师有一张传送卷轴,但这里已经超过了定点传送的范围,而随机传送,永夜海与极北之地危险处处,他未必能够走到什么安全的地方去。
另外,只要他离开,精灵就不会再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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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接下来是埃戴尔那的幸运,还是其他人的幸运,因为几乎就在一瞬间,逼近他们的冰雪浮岛,沉重冰冷的海水,还有那一群愚蠢的胖鸟,连带他们一起,都飞了起来。
真正的飞了起来,一只胖鸟就在埃戴尔那身边吵吵嚷嚷,拼命地挥动翅膀,就像是它们真能飞得起来似的。
英格威看着那块几乎要了他们所有人命的庞然大物缓缓落入还在涌动的海水,而后是那群胖鸟,它们吱吱地叫喊着,在冰雪上跑来跑去,之后一阵温柔的风把他们送到了坚实的地面山。
精灵轻轻地喘息着,仰面望着天空,然后他的视野再一次被无边无际的阴影遮盖,在几个呼吸之后,他突然意识到,那些镶嵌着银色边线的铅灰色云层并不是他以为的“云层”,而是一只巨龙的胸腹。
巨龙向后退了两步,或者很多步,他们才能看清它的全貌——那是一只古老的巨龙,人们都知道,银龙的年纪越大,身上的鳞片就越是明亮,成年已久的巨龙更像是纯银熔铸的一般,但更为年长的银龙的鳞片会呈现出柔和的银灰色,只在边缘和底部还保留银白的颜色,它微微垂着头,注视着他们,这又是一件可怕的事情,银龙的竖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失去颜色,所以到了这只巨龙身上,它的眼睛几乎已经如同一枚半透明的磨砂水晶球,被这样近似于无机质的眼睛看着,也不怪人们会感到恐惧。
“你们从从何而来?冒险者们?”一个宏亮的声音在他们上方响起,也许是因为他们之中还有作为向导与同伴的阿拉提力特人与精灵,所以银龙的语气十分温和,“现在的极北之地可不适合你们这些小家伙。”它说:“回去吧,在你们还未受伤或是丧命之前。”
“我很愿意接受您的好意,”英格威说:“但我的朋友需要找到霜白,您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银龙停顿了一下,然后她伸出一只爪子,卷起来的爪趾打开后,埃贝滚了出来。
然后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阴影突然消失了,一位年轻而秀美的白袍女士站在了他们面前,她有着银丝般的长发与纤细的身躯,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埃戴尔那身上:“你是银龙的后裔。”她伸长玉石般的脖子嗅了嗅,微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霜白似乎才成年不久……”
“呃,我不是霜白的孩子。”埃戴尔那说,他的炙热与焦躁都已经离开了,留下的是虚伪的微笑与险恶的冷漠:“虽然我也确实是来祈求她的庇护的。”
“和我说说。”银龙女士不容置喙地道,而就在这个时候,差点随着冰柱一起折断的阿索罗终于忍无可忍地哀求说:“您能先庇护我们一下吗?至少让我们不用站在冰上和您说故事——我发誓这个故事很长!”他大概是除了英格威与埃戴尔那本人对这件事情最清楚的人了。
“哦,当然。”银龙女士说,“你们可真是脆弱啊。”她说,就在他们还未做好准备前,那个巨大的阴影再次覆盖在他们的身上,巨龙伸出了利爪,将他们攫在爪子里,就像是鹰雕握着几只鸟卵那样,把他们直接从地面提了起来,而后在下一个瞬间,他们再次回到了空中,银龙拍打着翅膀,飞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
银龙的爪子与她的外表完全不符,它覆盖着浅灰色的鳞片与厚重的皮革,但炽热的就如同在火里烧着的铁棍,这种热度让英格威想起了埃戴尔那,他握住他的手时,所感受到的也是这种热度,虽然在高空,风势更加狂猛,温度也更低,但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热量,他们反而觉得有点舒适——空中的旅程可能只有从一数到一千那么久,银龙落在地上,把冒险者们释放出来,然后优雅地收起翅膀,走进了一道狭窄的入口。
银龙的巢穴非常洁净,两只被塑造成了巨魔的黑铁魔像功不可没——它们可能原本属于一个邪恶的主人,为他看守财宝,惩罚敌人,但在银龙这里,他们终日勤勤恳恳只为了巢穴里的一尘不染——银龙的巢穴如同一座空旷的殿堂,无论是地面,还是天顶,又或是石柱,都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冰层,但奇妙的,它们踩踏和触摸上去一点也不冷,赤牙好奇地抚摸着它们的时候,黑铁魔像挡在他面前做出威胁的姿态,虽然他的手中不是巨斧而是一块海绵让这个画面看起来有些可笑。
“别碰这些。”阿索罗说,凭借着盗贼的眼力,他已经看出,这些都不是冰层,而是玻璃,巨龙从各处搜集来珍贵的玻璃,将它们融化后利用法术让它们在这个洞穴里肆意流淌——这个代价一点也不比敷贴黄金来得廉宜,现在魔像举着的是块海绵,若是赤牙想要损坏或是偷走它们,他一点也不怀疑魔像会举起巨斧或是别的武器。
银龙的床榻似乎也证明了这点——人们都知道巨龙喜欢金子,但这位银龙女士有着不同的想法,她搜集的全都是珍珠、水晶与白银,以及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宝石,而这些珍宝都在巢穴正中的一处湖泊里,湖水很浅,但蒸腾着热气,“过来吧,”那只银龙说:“这里比较暖和。”
英格威首先走了过去,埃戴尔那紧随在后,之后才是依文,和其他人,依文注视着银龙女士的目光有些奇特,“我让您想起什么人了吗?”银龙好奇地问。
“您是莫欧威娜女士吗?”依文大胆地问。
银龙侧着头颅想了想,才能从依文的通用语中逆推出那个名字:“是的,”她说,然后发出了几个响亮而又清晰的发音:“莫欧威娜,是我。“
“龙语,”埃戴尔那悄声对英格威说:“第一个音节,是指深邃的,不见底的,第二个音节是光滑的,第三个音节与第四个音节是一个意思,就是闪亮的。”
“加起来是……深海的珍珠?”英格威同样小声地说。
但无论怎样小声,银龙都能听到,于是她微笑着(虽然对于一只巨龙来说,这样的微笑很可怕),“我很喜欢你们的解释,”她说:“深海的珍珠,比这个名字原有的意义更好。”
埃贝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埃戴尔那与英格威,在埃戴尔那不再是希尔薇之后,他受了很大的打击,但与这比起来,埃戴尔那只是把他当作了随手可弃的挡箭牌的问题就要严重得多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对埃戴尔那做些什么……也有可能是他做不到,但发自内心地说,在希尔薇的时候,他可以说对英格威充满嫉妒甚至憎恨,这种情感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他现在又突然觉得……英格威之所以能够被埃戴尔那另眼相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阿索罗在心中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要他来解释,一定会解释成深渊之刃吧……
赤牙: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埃戴尔那的问题很好解释,银龙女士听完了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父亲,”她说:“法崙的皇帝,但我想他似乎已经离开了,我们也即将离开,那么你又怎么确定霜白愿意接受你,给予你庇护呢?”
“这是她对我的承诺。”埃戴尔那说,他伸出手,手里是一枚闪烁着绚丽光彩的白色欧泊,这是霜白留给他的信物。
银龙女士咕哝了几句,类似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乱来之类的,看来这样东西还不是单纯的信物:“我确实知道霜白在哪儿,”她说:“但有个问题。”
“请说。”埃戴尔那平静地点点头,他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遂,命运一直很喜欢和他开玩笑。
“你们之前看到了我正在与一只白龙作战,”银龙女士换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伴随着这个动作,无数沙砾般的珍珠从她的前爪上滑落下来,发出一阵悦耳的噼啪声:“我们可是老对手了,”她用那双惊人的白色眼瞳注视着他们:“从我们还是幼龙时,我们的母亲就在相互厮杀,然后这个仇恨又被我们继承,我们战斗了不下个五个百年,持续了我们的一半生命。”
“看起来确实如此。”埃贝咕哝道。
“别急,”银龙女士举起一只爪子示意:“我是要告诉你们,在击败她之前,我只怕没有办法离开这里,而霜白现在所在的地方,我只能说就在这座大陆的某个地方——她正在沉眠,无法听见外界的声音,她的巢穴也封闭了,免得遭受打搅——如果只有你们,我不能确定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我们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呢?”阿索罗低声问:“我们是如此渺小。”
“也许比你们想象得更多些。”银龙女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