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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精灵来说,巨龙的厅堂太大了,无尽的黑暗扑面而来,就像是一块沉重的裹尸布那样把他包裹起来,要说英格威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是遇到龙裔术士、法师又或是恶魔与魔鬼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但一路上他居然没有遇到任何还有呼吸或是心跳的人,这不但没让精灵感到庆幸,反而让他感到了一阵阵的恐惧,他有一种感觉,他像是晚了,或是已经晚了。
在英格威还未抵达的厅堂里,埃戴尔那正在与皇帝对峙,有趣的是皇帝在面对着两只强大的银龙时并未露出太多畏惧的神色,他举起手,催动了一个法术,从空中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半虚幻的锁链,它们紧紧地将埃戴尔那与霜白锁住,等他们挣脱之后,皇帝和葛瑞弗丝都消失了——“他们逃走了吗?”霜白问道,埃戴尔那摇了摇头。
箭矢之峰原本就是人类营造给银龙的宫殿,这座宫殿的宏伟阔达曾经令无数人为之折服,确保就算是以巨龙形态也能自如行走在每个地方的设计让埃戴尔那与霜白完全无需弓腰屈背,他们沿着皇帝留下的气息追索而去——往下,这并不是法崙的第一位皇帝的手笔,哪怕他并不那么银龙,但没有一只银龙会喜欢黑暗与封闭的地方,而他的长子却几乎将箭矢之峰凿空了,即便如此,往下的阶梯虽然狭窄,但还不至于让一只银龙行动困难。
埃戴尔那的鳞片在黑暗中美极了,就像是糅合了星辰与月光,霜白满怀爱意地看着他,如果说在埃戴尔那呈现出最后的状态前,她只是被他的邀请打动,那么现在她就是被他的姿态打动了——人类在揣测巨龙的时候,总会把它们想象得异常冷酷并且难以接近,事实上,这只是巨龙对异族而言,多数巨龙都具有野兽一般的本能,也就是说,漂亮而强大的外表才是最容易让它们受到吸引的地方,霜白与法崙的创建者甚至几乎没有太多的接触,也不了解彼此,他之所得到霜白的倾慕也正是因为他足够大、强壮和美。
而且成为银龙之后,人类与龙裔对于巨龙来说过于短暂的生命也不再是问题,他们也能够有巨龙的后代,所以直到现在,霜白才真正地开始考虑他们的将来。
箭矢之峰的腹腔一点不比上方的殿堂来得小,这里有着银龙的长子为埃戴尔那精心准备的最后的礼物。
无数畸形的怪物,巨龙与魔鬼。
相比起在箭矢之峰上阻截他们的巨龙,这里的巨龙显然并未受到龙裔的操控,它们的年龄也要比那三只巨龙来的大,成年已久,而皇帝之所以能够劝说它们来对付埃戴尔那的理由昭然若揭,这点甚至不用皇帝说明,因为它们注视着埃戴尔那的眼神就像是注视着一道美食。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做到的,”为首的红龙訇然说道:“但他在魔法上确实有着我们无法企及的地方。”
“你吞噬了多少巨龙?”另一只红龙一样伸过头来:“为什么我嗅不到驳杂的气息?”
“需要好好分析,”一只白龙说:“好好分析。”它说,但很显然,它采用的“分析”方式可能要用到他的利爪獠牙,而后就在下一刻,毫无预警地,它扭头就向埃戴尔那喷出一道冰冻气息。
冰霜的浪潮翻涌而来,但埃戴尔那的喉咙鼓动着,先发后至,或更正确地说,威力与面积将白龙的突袭完全地盖没了,白龙猝不及防,虽然让开了致命的头和颈脖,但从胸膛以下全都被冰冻覆盖——冰冻对于白龙可不算是一种有力的打击,但它只觉得自己的前肢被什么紧紧地禁锢住了——被沉重而又坚硬的冰,在它能够摆脱它们之前,伴随着一声呼啸,埃戴尔那的尾巴就扫了过来,将那些冻结起来的部分打得粉碎,外层晶莹洁白,内层乌黑的冰块翻滚着跌落在地上,在白龙的呼号声中,埃戴尔那已经扑向了红龙们。
银龙的喷吐应该是不具冰冻效果的,埃戴尔那的喷吐却有着白龙的气息,它不但将白龙冻结住,还裹挟了所经区域所有的怪物和恶魔,除了恶魔还能动弹一二,那些怪物在被冻结的时候就死了,霜白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另一只红龙正在喷吐火焰,它的火焰在融化冰霜的时候同样对里面的牺牲者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那些无法立即重新获得战力的东西当然不会得到红龙的怜悯,霜白用一个法术打断了它的吐息,而后用与生俱来的能力,将冰冻后的怪物从地上拔起,而后仍由它们跌落在坚硬的岩石上,敲得粉碎。
埃戴尔那只瞥了一眼霜白,就投入到了战斗中,他的鳞片是银色的,但……他咬住了红龙的膜翼,在红龙有意反咬他的长尾来威胁他的时候,他做了一次吐息,蓬勃的酸液从喉咙里冲入红龙的伤口,顿时被腐蚀的皮肉融化后如同瀑布那样哗地一声喷泻在地,让一些蠕蠕而动的怪物们尖叫起来——红龙挣扎着,撕开自己的膜翼,向埃戴尔那喷吐火焰,但几个呼吸后它看到的是埃戴尔那闪亮的银色眼睛与成排的三角獠牙。
它们冲破了火焰,火焰没能给埃戴尔那造成任何伤害。
两只地狱猫在岩洞上等候着,它们在埃戴尔那咬住红龙脖子的时候跳到了银龙的脊背上,银龙仍然先咬断了红龙的脖颈,才侧身一个翻滚,这个翻滚不但驱散了那两只地狱猫,就连下方的怪物与魔鬼也遭了殃。
银龙的脊背因为地狱猫的功绩首次带上了几丝鲜明的血痕,埃戴尔那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在向一个欲魔喷吐出灼热的火焰后才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同时他伸出利爪,攫住了两个身躯庞大的怪物,把他们丢向那群龙裔术士,术士们虽然设置了防护法术,却还是在被击破后直接砸在了地上,也许他们在最深的噩梦里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两只畸形的肉团生生碾平。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啊。”站在皇帝与葛瑞弗丝身边的一位术士说,虽然他看起来很像是一位普通的龙裔术士,但从皇帝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应当有着另一个尊崇的身份。
“谁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我们的同族和巨龙,”皇帝说:“他应该变得畸形,但我不知道我们的父亲是怎么做的。”
“听起来酸意满满。”那个陌生的术士嗤笑道。
“正因为他如此特殊,”皇帝说:“所以才会成为我召请您的理由与代价。”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需要我自己去取的祭品。”披着一层龙裔外皮的魔鬼说。
“因为我太过弱小了,阁下。”皇帝说。
“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魔鬼说:“作为欺瞒一个深渊领主的罪人。你要受到的惩罚将会是你无法想象的。”
虽然这么说,但如同埃戴尔那这样的存在也确实令他升起了无比的贪婪之心,他溶入阴影,而后出现在霜白的头顶,在霜白还在与红龙争斗的时候,来自于深渊的藤蔓从银龙和红龙的脚下迅速地发芽生长,穿过它们的脚和膜翼,把它们紧紧地束缚起来,霜白想要挣脱的时候,钢铁刀剑一般的藤叶就深深地刺到她的鳞甲里。
霜白的叫喊声让埃戴尔那转过头来。
魔鬼等待着埃戴尔那冲过来援救自己的同伴,爱人或是别的什么,他留在红龙与银龙身上的陷阱就会立即发动,但埃戴尔那只是展开了双翼,他飞了起来,向着岩洞顶端喷吐冰霜,而后是火焰,大块的岩石因此崩落下来,它们一落在霜白身上,那些藤蔓就立即伸出触须,把它们牢牢抓住注入毒液并且吸取里面的血肉——当然,石头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这些藤蔓就如同没能吃到食物的鬣狗那样剧烈暴躁地挥动着枝条,差点把它们的主人都给抽了下来。
深渊领主生气地从他的龙裔躯壳里爬了出来,他有着一个人类的上半身——除了遍体青黑色的鳞片与角,还有裂开的舌头,尖利的爪子而非手指,从腰部往下,你可以看做一条肥壮的蛇或是一只有着鳞甲的蛆虫,他周身都缠裹着可怕的阴冷气息,而且不断渗流下来的分泌物总是散发着潮湿与令人烦闷的腥臭味儿,它们弥漫在岩洞的每个角落时,魔鬼们发出兴奋的叫嚷声,一位深渊领主,当然。
埃戴尔那警惕地竖起了双翼。
“到我这儿来,”来自于深渊的魔鬼命令道:“否则我就杀死你的爱人。”
霜白就像是数以百计的刀剑刺穿,但比起埃戴尔那可能做出的选择,这些伤势又不值一提——她不觉得埃戴尔那会为了自己献出生命,还有灵魂——谁都知道魔鬼一定会将这样珍贵的祭品榨取到最后一点为止,埃戴尔那或许爱她,但……她并没有多少把握,尤其是现在的埃戴尔那不再需要她的庇护和帮助了。
埃戴尔那动了,他向霜白与红龙走了过来,然后温顺地在魔鬼面前低下了头。
霜白想要说话,但藤条的毒液已经让她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埃戴尔那用长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霜白。”他说,也许是这个意思,这是霜白最后的一个念头。
之后就是黑暗,永恒的黑暗。
在埃戴尔那做出选择的时候,魔鬼就觉得不对,但他说不出哪儿不对,他凝视着埃戴尔那,这只银龙确实强大,但还没到那个程度……他……
然后他就看到,那只叫做霜白的雌性银龙的头颅突然裂开了。
一个比常人更有两倍那么高大,强壮,黑色皮肤,有着六根手指的恶魔君主站在银龙的脑浆和鲜血里,向他露出微笑,一边抬起一只手:“哦,我想是谁,”他开开心心地说:“原来是第三领主马曼。”
马曼呸了一声,转头看向法崙皇帝:“你之前可没说过他身边有格拉兹特!”
皇帝的脸色铁青。
“我们之间的交易没法继续下去了。”马曼恼火而又干脆地说:“我得回去深渊,你自己干你自己的去吧!”他可不要面对格拉兹特,重点,独自!格拉兹特的敌人一向就只有阿斯摩蒂尔斯,马曼在九个魔鬼领主中也就比冰封了上千年的莱维斯图斯好一点,就算埃戴尔那确实难得,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个与格拉兹特对抗。
“哦,”皇帝说:“但不。”
这句话让马曼大怒,所有的阴影都摇晃了起来,象征着这位魔鬼的力量,但皇帝只是念诵起了咒语——宏亮的声音,那是龙语魔法,马曼看向四周,格拉兹特也放下了抱着的手臂,在片刻后,格拉兹特看向埃戴尔那,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
他们的脚下是血肉与死亡,当然,在封闭的岩洞中,从伤口喷涌而出的血最终无法渗入地面,或是流向沟渠而积蓄起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巨龙,它们体内的血胜过一千个龙裔,就算是巨龙形态的埃戴尔那,也都站立在血里。
而比这些血气更浓郁的是盘旋在岩洞中的负能量,怪物与龙裔的死亡必然会带来的哀悼荒原的尘土,以及深渊生物被强行遣送回无底深渊时发出的诅咒,它们在皇帝的催动下纠缠在一起,死死地抓住了每一个生命,无论是巨龙、龙裔、怪物还是魔鬼,又或是恶魔一视同仁——马曼举起叉子,戳了戳脚下黑色的泥沼,立刻就把它扔掉了,因为那些污秽的东西正顺着它爬上来。
还没能死去的那些都立刻失去了生机,它们倒在地上,与那些东西化为一体,马曼看到格拉兹特古怪地撅了撅嘴:“看来我也只能和你说声再见了。”格拉兹特说:“我的小朋友,我以为我们相处的时间还能再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