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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认识邢岫烟那么久了,从来都没有听见她说过有个什么做侯夫人的姑姑。愛l○veueduc〇m不过她转念一想,就邢岫烟那个淡然的性子,即使姑姑嫁得了高门大户,那也是姑姑的事情,邢岫烟不说,也是不想自己夸张之意。
王熙凤却是听见她说认识邢岫烟,表现得很高兴:“那就好。你先收拾收拾,在这里也不用走了,横竖一会儿没事了,我便叫姑娘们来你这里打个照面,到时候你就能看见邢姑娘了。”
王熙凤见妙玉答应了,她便自去忙了别的事情。临走的时候,特意拉着妙玉身边老嬷嬷问了许多,一回家,她就满脸笑容地同贾琏说道:“你明儿得空了告诉柳湘莲一声,只怕这个妙玉的事情可行。她家的老嬷嬷说了,虽然是带发修行,但随时可以还俗的。”
贾琏也笑道:“真个如此?那柳二郎可要高兴坏了!难得遇到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子,却是个带发修行的,本以为难,谁知道竟是这样说的?只是……虽然柳二郎看上了,却也不是十分了解这个女子,难保性子什么好不好?毕竟他是要娶过去做妻子的,这……”
王熙凤便又道:“这个女子我一早便知道,文墨也极通,经典也极熟,模样又极好,现成的佛法也不用学了,只是不知道成家后如何。横竖柳家又没有什么难得住人的事情要料理,怕什么的?柳湘莲的姑姑人家是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的,柳湘莲成婚之后,就算姑姑一家仍旧同他们小两口住在那七进的祖宅里,也是够的。家里人口不多,事情也不多,有什么?”
贾琏听罢,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呀,倒是比我的性子更急几分。我这里只为柳二郎遇到心仪的姑娘高兴,你越发连人家婚后的小日子都打算到了,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哪里就这样急起来?”
这话说罢,夫妻两个都笑了起来。
有过了一段时间,王熙凤这日难得事情少些,方要逗弄儿子一会儿,却听见平儿过来说道:“奶奶,彩云来了,说是有事情求奶奶呢。”
“这早晚儿,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吧。”
王熙凤对府里的丫鬟那是了若指掌的,何尝不知道这彩云是个忠心痴情的?如今贾环已然不在了,听说这彩云在李纨身边当差的时候越发的少言寡语,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不带说一两句话的,虽说贾环去了伤心吧,但她这样也过了些,王熙凤便赶紧让彩云进来。
谁知彩云一进来就对王熙凤跪下,重重地磕了头:“二奶奶,只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王熙凤骇了一跳:“这是做什么?平儿快搀起来!”
再看彩云时,她已经跪在那里泪水涟涟了:“不,二奶奶,我不起来。我……我们家给我说了个亲事,要我嫁给府上的厨子李大海。我不愿意,他们便说彩礼都已经收了,我若是不嫁,就要绑了我去!二奶奶,我真的不愿啊,求二奶奶劝劝我爹爹,我真的不想嫁。”
彩云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她有一个老父,两个哥哥,都是在荣国府当差的。她的老父年纪大了,早已告老,身契也已还了。两个哥哥都是府上的长随,虽然并不十分得脸,但是靠着在府上赚的银两,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这样的家境,也不缺那点子银子使,怎么突然就要逼着彩云家人呢?
王熙凤疑惑,追问了几句,彩云又道:“原是……我原是因为三爷,伤心太过了些,大奶奶便同我父亲说了,长此以往怕不是办法,怕我钻牛角尖,所以我爹才……可是二奶奶,我不愿嫁啊!那个李大海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人,他连他的母亲都打,若我嫁给他了,岂不是过去给他做沙包?早晚是要被打死的啊,我不愿,我不愿啊!”
听着彩云的哭诉,王熙凤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哪个李大海?”
平儿上前回道:“就是管着姑娘们小厨房的李大海。”
王熙凤闻言沉吟了一番,心说这个李大海是比较喜欢喝酒,但也没听说他打老娘啊?王熙凤又看了看彩云,问道:“你要我劝你父亲,这个不难。只是,你今日不嫁,明日不嫁,总有一天要嫁人的不是?我记得,你今年虚岁已经十六了,你父亲为你安排婚事也在情在理,这一次你请我给你挡了,下一次呢?你又当如何?”
彩云似乎早就料到王熙凤会有此一问似的,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她:“回二奶奶,彩云已经立誓一辈子都不嫁人了。这府上不是来了个妙玉师傅吗?我……已然找妙玉师傅陈情了,只要我愿意,她随时都愿意度化
我,她说佛门从来不会拒绝苦难的人,横竖我出家去,一辈子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就是了。”
王熙凤一听见这个,直接拍了桌子:“胡闹!府上请妙玉来,是为了娘娘省亲的时候,佛法礼仪上有她好看,难道是让你们拜师父的吗?若都像你这样,这府邸也不是侯门公府了,直接变成寺庙庵堂算了!”
这可千万不能答应啊!妙玉虽然极通佛法,让她度人出家不是不可行,但是妙玉她自己都是红尘难了,早晚都要回归尘世的,现在收了彩云,以后她要是真有还俗那一天,彩云怎么办?
这彩云显然是把出家当做自己的出路了,到时候这最后一条路再因为妙玉还俗断了,这彩云心中的希望也彻底泯灭了,本来就有些一根筋的人,哪里还能活了?
彩云见王熙凤不答应自己的请求,心中早就已经绝望了,她抬头深深看着王熙凤,凄惨无比地说道:“二奶奶……你是最了解我们这些丫鬟的,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怜悯之心都没有呢?说到底,还是三爷不受重视,若是……若是今日死的是宝玉,我要为宝玉守节,难保府里上下都要拿我当主子供起来了,偏三爷他……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