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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齐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邱玄当着自己的面说和亲的事，毋庸置疑，大周这边一定是自己，而突厥那边想必就是阿史那敏儿了吧。
邱玄又重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萧齐。
见他面色从惊诧变为恍然，便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于是说道：“您猜的没错，可汗有意将阿史那敏儿公主嫁给您！”
“您应该不会不清楚，公主对您早已经有了好感。只是您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手段，让她认为您将是突厥未来的心头大患，所以才迟迟没有表明心迹。”
“撇开您大周亲王的身份不谈，以您的才智和手段，倒也配得上突厥最尊贵的公主。”
“本王……”
萧齐刚想张嘴，却又被邱玄无礼打断。
“您不要着急回复，您再好好想想。”
“可汗对阿史那敏儿公主极为宠爱，若您能与公主结成连理，按照公主的脾气，她自然不会让您委屈。归还您的封地庆州，那是最起码的，说不得西北四州也会划归到您的名下。”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和亲，突厥自然会从蜀地撤军。到那时，吐蕃必然会退守大川，提防蜀地和突厥的两面围攻。”
“而后，突厥会全力支持您荣登大位，您也用不着如此处心积虑的在朝中几股势力之间周旋了。一举多得之选，何乐而不为？”
不得不说，邱玄所说的的确是一条捷径，这不管对蜀地还是对萧齐来说，都是只赢不输的好事。
可这些，都只是眼前的利益，萧齐作为一个心怀大志的亲王，做皇帝并非是他最主要的目的。如果皇室中，有能力出众的皇子或皇孙，他不介意将他扶上大位。
他在意的，是能让大周的百姓过上安乐的日子，能让天下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改变社会结构，逐渐提升百姓的地位。
当然想要做到这点，并非只有当皇帝这一条路可以走，当一个权倾朝野的亲王也亦无不可。
邱玄开出的条件，几乎都是基于萧齐有心争夺皇位。这个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具诱惑的价码。
但萧齐知道，一旦自己接受了突厥的报价，他非但违背了自己的初心，甚至在不久之后，还会彻底沦为突厥人的傀儡。到那时候，这个皇帝的位置自己能不能坐得稳都还是两说，更别提施展自己的抱负了。
那时候的大周，将会千疮百孔，比之现在还要脆弱万倍。
“本王可能要让突施可汗失望了，本王是大周的亲王，未来的皇帝。自本王始，大周天子守国门，不和亲不割地更不赔款。”
萧齐最终守住了自己的本心，他认为人可被杀死，淹死、饿死，甚至能用千百种方法死去，但唯独不能屈辱的活着。那样的人，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远比死了还要难受。
邱玄对此并不感到吃惊，他也不会天真以为能凭借三两句话，就能打动萧齐。
沉默了许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道：“可汗给了您两个选择，一个是和亲，另一个就是归附。想来以您的脾性，自然不愿意背弃故土。”
“话已至此，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也罢，老夫明日便要带公主离开，大战一触即发，各自珍重吧。”
说着，邱玄便站起身来，一步一缓的朝屋外走去。
来到门口时，他又转过身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势不可逆之时，莫要强求，尽量保全自己。老夫身为公主的老师，不想让她今后活在遗憾之中。”
一晃眼，阿史那敏儿已经离开了近半月。
离开前，她罕见的找到了李素儿，坦白了当前的局势，问她是否要跟随自己去突厥。
李素儿自然明白公主对她的好，但毕竟大周才是她的家，在这里尚有家人。
得知他不肯随自己北上，阿史那敏儿也没有强求，只是将自己随身的物件交给了她，说是关键时刻可以保她性命。
“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本王还不需要你一个女人来保护！”
萧齐拿着李素儿递来的信物看了几眼，便随手递还给他。他知道李素儿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可他若是真的贪生怕死之辈，就不会有如今的剑拔弩张了。
李素儿只好乖乖收下，想要再说什么，却见绿萝姐姐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只好蹲身施礼之后快步离开。
“殿下这是来了兴致，打算调教一下素儿了？”
绿萝一开口就是调侃。
萧齐没有心思和她说笑，伸手就把她抱进了怀里，拼命的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
看着高挂的太阳，绿萝还有些放不开，想要挣扎脱身，却察觉到今日殿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已经得知了突厥和吐蕃人联手的消息，明白殿下已经一只脚踏到了悬崖边上。她忽然觉得殿下有些可怜，他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躲在长安享清福，却偏偏要到这种地方来受罪，还要主动承担起护卫边疆的重任。
这样有情有义敢爱敢恨的王爷，却被皇帝和官员视作敌人。
凭什么他们可以不管不顾的享受荣华富贵，却要让王爷一个人抵挡敌人的千军万马。
这不公平！
绿萝越想越气，不由得抱紧了萧齐的脑袋，眼泪簌簌而落。
“殿下，咱们走吧，咱们回长安，奴婢给您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咱不要在这里吃苦受罪了。”
“您在这里拼命，朝廷里的大臣们却在花天酒地，为了他们不值得！”
萧齐仰起头，伸手替绿萝擦掉脸上的泪水，挤出一个笑脸来，说：“他们还没资格让我卖命，我是为了蜀地的百姓，楚地的百姓，还有千千万万的大周百姓。”
“咱们没有援军，所以我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收拾东西，和素儿她们回京去吧。如果我死了，别做傻事。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好好把自己的寿数过完。”
绿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着萧齐的肩膀死活不肯松开。
她听出来了，殿下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此时，二牛却煞风景似的冲月亮门外冲了进来。见到院中的一幕，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
萧齐知道他肯定有急事，连忙劝走了绿萝，随后将二牛唤到身前。
“如此着急，所为何事？”
二牛赶紧回报，“王妃让殿下马上去正院儿，蜀王殿下身中流矢，恐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