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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听到好几个人在嘟囔嫌麻烦呢,其实很多施工队的人都是出把力气的大老粗,有些根本不认字,把这些拿回去,只怕有些人连看都看不懂。”陈天低声道。
这个程想也明白,这个方案是按照后世的工程招标的程序做的,相比后世几百页的招标文件,这已经是简化到精简的方案了。
新建的分厂规模不小,随便找个施工队瞎糊弄只怕后患无穷。
“真正想做事的人,总会想到办法去克服困难的,话说回来,如果连这点麻烦都克服不了,也承担不起太大的责任。”程想淡然的道。
陈天深觉嫂子说的也有道理,附和着点点头。
然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嫂子,磊哥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程想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能吃能喝的。”
陈天一脸困惑的说:“那他最近怎么老是往镇卫生所跑?”
“卫生所?”程想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啊了一声,大概知道他去卫生所干什么去了。
脸上不禁一阵发热,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说:“可能,可能有点不舒服吧,我回头问问他。”
陈天点点头,他也觉得磊哥每天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不像生病的样子,可是他已经在卫生所看到他两回了。
他最近去卫生所帮父亲拿药,看到磊哥每次都匆匆的去医生办公室,然后皱着眉出来,又匆匆的跑出去。
他还专门去问了卫生所的张医生,张医生只是笑呵呵的跟他说:“他呀?没什么事儿,小孩子别瞎操心。”
现在问了嫂子,居然也说不知道,难道磊哥有什么隐疾?前阵子听说嫂子怀孕了,现在又说没怀,那不成是磊哥不孕不,陈天赶紧使劲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磊哥那个大家伙不可能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想什么呢?”程想看陈天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陈天回过神:“没什么,没什么,磊哥肯定没病,好着呢。”
程想不明所以的看看她,不语的笑了笑。
“我来领材料。”一个男人走到办公室门口,沉声说道。
程想抬头看到男人:“咦,是你啊。”
来的人正是那天被周金花撕破衣服的郝宝山。
郝宝山沉着脸点点头:“我看了乡里的告示,过来领一份材料。”
程想拿了一份材料递给他:“我们15天内接受报价,超时就算自动放弃了。”
郝宝山点点头:“知道了。”
站在门口沉吟片刻说道:“是我误会你们了,上次说的话过分了,抱歉啊。”
程想眨了眨眼问:“你是指说我们夫妻借机敛财,还是说我大姐是夜叉?”
郝宝山:“??”默了一阵,咕嘟咕嘟嘴道:“都有,都有。”
说完拿着材料后退两步,转身匆匆的走了。
程想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坏坏的笑了。
陈天一脸疑惑的问:“什么夜叉?谁是夜叉?你乐啥呢?”
程想嘻嘻的笑着:“欺负老实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程想起身说:“估计也差不多了,你再等会吧,我先回去了,一会去看看你姐,好几天没见她了。”
对于将来带自己起飞的闺蜜,得时时慰问,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
“你别去了,她这几天忙着呢,棚里就她一个人,快忙不过来了。”陈天无奈的抱怨。
“她一个人,张庆祥呢?她俩吵架了?”程想八卦的问。
陈天斜她一眼:“吵什么架呀,你还不知道吧,张庆祥的爹死了。”
“什么?张老汉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前几天还见他了。”程想惊讶的问。
陈天点点头:“就前几天的事儿,听说夜里突然就不行了,连医院都没去,就断气了,街坊邻居帮衬着,第三天就下葬了,这几天是守孝期,张庆祥也不能出门干活儿,所以棚里的活儿都是我姐自己干,我想去给她帮帮忙,但是我也忙啊”陈天后面吧啦吧啦说了什么程想已经听不进去了。
上次见他看起来确实很虚弱,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她也说不清,对这个老人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同情?怜悯?尊重?
在老人的心里似乎一直把她当做亲戚一样对待,当做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姐姐来看待,始终以诚相待。
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安不安祥,想必最后也没见到程宁宁,应该是带着遗憾走的吧。
程想只觉得地心里一阵唏嘘,有些沉重,离开养殖厂,便去了张老汉家。
门口挂着白纸幡,显示着这家有新丧。
程想推门进去,张庆祥正在院子里清理卫生。
程想了解这边有风俗,有人亡故家里3天不许打扫卫生,现在看来老人过世已经超过3i天了。
张庆祥抬头看到程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放下扫把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想道:“我,听说老人走了,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我也好吊唁一下。”
张庆祥低头说:“走的很突然,村里人帮着张罗的,简单办了一下,不好劳烦你们。”
程想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才直奔这里,现下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前两天来,看着也没什么事儿,怎么这么突然呢?”
张庆祥眉心紧了紧:“就是那天晚上走的。”
“啊?这,也太突然了。”程想还是觉得心里一惊。
“那天晚上我回来之后,爹把我叫过去,交代了很多事情,还特意嘱咐我谢谢你,谢谢你给他带的喜糖,他说很甜。”张庆祥说起这些眼眶有些泛红。
程想此时只觉得五味杂陈:“他终究是带着遗憾走的。”
张庆祥没说话,但是他俩都知道老人的遗憾是什么。
“做了一辈子木匠,最后只给自己留了一口薄薄的棺材。”张庆祥嘲笑似的笑了一声:“辛苦了一辈子,所有家底都给了人家,人家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程想想起那天过来时,看到的背影,便问:“那天除了我,是不是还有别人来看过他?”
张庆祥皱眉道:“那天我不在家,回来之后,他只跟我说你来过。”张庆祥凝神一会:“但是爹那天说了很多,还说了他对宁宁的溺爱和纵容,以前他从不会说这些的,在他心里宁宁是没有一点缺点的,是最好的。
但是那天他说,他知道宁宁做的那些错事,只是不舍得责罚她,不舍得她受委屈,却不想会伤害了别人。”张庆祥想起那天爹的样子。
手忙脚乱的比划了很多,有自责,有忏悔,有不甘,后来越来越激动,眼神也越来越灰暗,空空的,没有一丝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