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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天空灰蒙一片,几滴细雨从云缝中的夹层里滴落下来,过一会儿,应该会有一场暴雨。
群臣已经云集金銮殿,像往常一样手持笏板等候上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特有的尖长音敦促着群臣打破宁静。
“臣刘锦堂有本要奏。”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抬眼一看,一个高瘦的老头站在了朝堂中央。其虽头发花白,但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苏缦筠心中不由得一紧,刘锦堂是一个老顽固,曾经因为一些事情甚至和先帝苏吉在朝堂之上对峙,乃至到了要死谏的境地。
偏偏这刘锦堂是一个出了名的清流,为人刚正不阿,在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声誉。
但有时候刘锦堂行事过于刚正不阿,甚至到了非黑即白的地步。而且思想守旧,尊崇祖宗之法不变,推崇旧礼。
苏缦筠对此人十分头疼,每次上奏,不按他的意思来,就会反复发表长篇的议论,极为固执。苏缦筠曾劝他保重身体,告老还乡、含饴弄孙便好。
结果刘锦堂一日三上奏疏,要求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己愿死于任上而不求薄棺一副。
苏缦筠也是无奈,就把他调去做闲职,然后他生生把闲职做成朝廷第一要职……
今天又要面对他的上奏了,唉,有预感今日将会不幸。
苏缦筠也只得强打着笑容问道:“刘爱卿所为何事?”
刘锦堂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臣有两件事情要启奏陛下。其一、我朝新盛,前朝余孽仍有再起之势,遂应当加派人力,肃清余孽。”
“尤其是…”刘锦堂特意顿了顿,“尤其是前朝太子沈明尘,此人智勇过人,在民间又有着极高的威望。”
沈明尘便是沈玉衡的原名,苏缦筠心中的不安感加剧了。
“包括关中第一大儒欧阳远之都赞叹他是千年一遇的麒麟才子。此人不除,我朝社稷便一日难安!”
果然是有人对沈玉衡出手了。
“其二、陛下已经到了可行婚配的年龄,当择如意郎君,尽快成婚,延续龙脉。尤其是楚国皇子郑席玉,一表人才,文韬武略皆属上乘,郑国也屡次表达了想要与我国结成秦晋之好的愿望……”
“望陛下考虑。”
好啊,你个刘锦堂,两件事全在我苏缦筠的雷区蹦迪啊。
要是可以,苏缦筠有一种逼他当场告老还乡的冲动。
但也不能真的这么做,苏缦筠暂且也只能行缓兵之计,等下朝后请沈玉衡一起想办法了。
那楚国皇子才华是有一点,但极其爱卖弄,苏缦筠对他十分反感。
至于捉拿前朝太子,不知道刘锦堂知道真相会不会直接被气死。
“这两件事爱卿都说得十分有理,改日朕会召集相干人等共同商讨,再做定夺。”
刘锦堂却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
“爱卿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朕吗?”
“臣近日得一情报,据说这前朝太子沈明尘化名沈玉衡,如今正在这京城之中!若是可以,请陛下立刻派遣一支亲兵随臣将其捉拿。”
苏缦筠顿时警觉起来,这刘锦堂是有备而来啊。
“爱卿是如何得知这一情报的?真实性如何,若是不实,朝廷随便捉拿良民影响也不好啊。”
“是臣在整理丞相府所遗留的文书中,偶然发现的。”
那日独孤胜意外倒台后,其遗留了大量的文书,由刘锦堂负责档案整理工作。没想到…
但是独孤胜如今未死,联想到吴震在狱中的遗言,事实是否真如刘锦堂所言,就有待商榷了。
“那改日爱卿将相关文书呈上来,朕阅过后,自会定夺。”
“不用改日,微臣随身携带。”
好啊,真是都给你算完了。
说着刘锦堂郑重地将一份文书交给太监,太监又三步并作两步将文书呈给苏缦筠。
苏缦筠打开文书一看,果然是独孤胜的笔迹。但与所知事实相悖的是,独孤胜其实在倒台之前是不知道沈玉衡的具体情况的,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措手不及。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如今独孤胜通过种种方式联系上了刘锦堂,告诉了刘锦堂相关事实后,撺掇刘锦堂上书发难。
刘锦堂偏偏是个死脑筋,他认准了前朝余孽当初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赶尽杀绝。
“这的确是独孤胜的笔迹,那退朝之后朕会派人前去调查盘问的,爱卿自可放心。”
“另外朕要说的是,我朝自与所有谋反势力不共戴天,不要出现联合一派打击另一派的现象。”
这句话自是说给刘锦堂听的,但听了这句话,刘锦堂依旧面无表情:
“请陛下派兵随我一起捉拿比较稳妥。”
“如果真的是前朝太子沈明尘,那他身边自然不会缺少高手,爱卿不擅武术,为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亲自带队的好。”
“微臣怀疑这朝中有沈明尘的内应,不是自己带队实在是不放心,另外此事最好立刻去办,不然有人通风报信,等我们去的时候怕是已经人去楼空。”
对对对,最大的内应叫苏缦筠。
“那爱卿待会儿随周南宸周统领走一趟吧。”
“周统领是御林军的统领还是不要离开皇城的好,臣觉得程苍古将军是合适的人选。”
步步紧逼!
程苍古一直与独孤胜所交甚好,但因没有直接参与独孤胜的谋反,所以没有受什么牵连,只是苏缦筠对其态度比较谨慎,仅此而已。
没想到布局如此精密,这次的确是来势汹汹。
“爱卿连人选都想好了,这皇帝做得倒也清闲呢。等退朝之后,朕立刻调兵给你吧。”
“臣遵旨。”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臣董宇有本启奏。”
“请讲。”
“京城中将会召开十年未曾举办的水陆诗会,届时将会决出京城第一才子。据说,刚才刘大人提到的楚国皇子郑席玉也将出席。”
“朕知道了。”
呵呵,今天朝堂上有人给安排了一出相声呢。不知道这几位演员有没有感受到那几缕穿堂风。
它们预示着,风起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