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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然搜罗了一圈沾染了魔气的物品,一转头便发现谢重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扫完周围的魔气,正站在不远处听着新君与众人讨论葬仪。
顾然走过去跟他一起听。
结果就听到新君正与几个老臣商量轩辕郢与已故皇后的合葬事宜。
这是轩辕郢早早就立下的遗旨,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轩辕郢记了先皇后一辈子,必然不可能违背亡者的意愿。
哪怕那个人是个男子,且被立为后时都已成为冷冰冰的牌位,他们依然愿意承认先皇后的地位。因为轩辕郢平定天下后推行的许多举措都是先皇后在世时拟定的,而他们这数十年的安稳昌盛证明了这些举措的远见……
何况先皇后的朋友有些成为了一方大儒,有些当过当朝宰相,有些则深曾经手握重兵,谁要是敢说先皇后半句不好,那事情可就大了。
所以新君与群臣讨论的重点其实在合葬陵的规格问题上,一些人认为他们如今国力强盛,皇陵大可以往大里修;一些人认为此风不可长,凡事须得防微杜渐,只要按照先皇的意思修就可以了。
还有些须发皆白的老臣默不作声,木然地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然听了几句讨论内容,有些纳闷这些琐事有什么值得谢重明听这么久的?
“魔气都已经消除了,我们走吧。”
顾然招呼谢重明。
谢重明“嗯”地应了一声,跟着顾然御剑飞离那座巍峨辉煌的皇宫。
等到远离了那座险些被魔气侵蚀的都城,谢重明才转头注视着与自己一起御剑于层云之上的顾然。
顾然感受到谢重明投来的宛如实质化的视线,不由追问道:“怎么了?”
谢重明仍然是诚实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你和那轩辕郢是给他当皇后的那种朋友?”
顾然:???
顾然:!!!
完了。
他刚才根本没把众人话语间的“先皇后”联系到自己身上!
第33章
顾然觉得自从和谢重明提出成婚以后, 一切都在往极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就像他从没想过轩辕郢会立“他”为后一样,他也从没想过谢重明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那语气有点酸,有点涩, 像还没成熟的青橘被剥开了,很呛鼻。
顾然对轩辕郢就像对曾经志同道合后来又分道扬镳的朋友,得知他故去也会怅然, 但也仅止于此。
至于轩辕郢对他怀有怎么样的感情,那是他难以控制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在与谢重明缔结婚约之前他从未对谁许下承诺。
顾然道:“没有的事, 我对他就是和对寻常朋友一样。他立后的事我并不知情, 还是上次无衣提起时我才知晓他当时竟这么做。”
谢重明顿了顿,想到顾然那个守着仙祠的“寻常朋友”,顿时明白了:顾然的寻常朋友里头很可能“卧虎藏龙”。
见谢重明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严肃了,顾然又跟他进一步解释:“其实当初我结束那次历练后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沉郁,那时我与他们起了许多次争执,每次见面几乎都不欢而散。一起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结果却与昔日朋友渐渐演变到针锋相对的地步, 我心里并不好受。若非没过多久我便突破了瓶颈,眼前豁然开朗,想来还做不到轻易放下。”
他在数十年后能心平气和地和谢重明提及往事、能将那些故人称为朋友, 也不过是因为过去种种早已如云烟散去。
若是当真剖开往事一一细看, 其实辩不清其中滋味到底是甘是苦, 也分不清那些情谊有几分真几分假。
比如他认为他与那位画师朋友还算志趣相投,他眼睛虽看不见, 于书画一道上却也有些造诣, 两人每次聊起来都十分投契。可有次他却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位画师朋友酒后对他有诸多怨言,还把他过去赠予的书画拿出来当众撕了。
知晓对方厌烦了自己的多事, 顾然便不再多劝了。
那些事比起许多鲜血淋漓的厮杀与斗争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人心总是这么奇怪,一些很小的事情竟能记上很久。
也许他真如二师弟他们所说的那样,本质上是个虚伪的人,许多时候明明心里是在意的,却不想和任何人提起,不愿叫人发现自己其实会对这些小事耿耿于怀。
顾然正娓娓说着,忽地被谢重明伸手带了过去,整个人落入对方宽阔的怀抱中,两人骤然从分御两剑变为合御一剑。
北大陆气候苦寒,北方修士的体格也更高大坚实,足以将顾然整个人纳入怀中。而后谢重明伸手覆住顾然的双眼,令顾然眼前骤然失去光亮,仿佛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一下子被阻隔在外。
其他方面的感知变得更为清晰。
顾然能感觉到谢重明的气息绵绵密密地将他包裹起来,强横,放肆,而又贪婪。
像是想要将他彻底吞噬。
“这不是虚伪。”谢重明按住顾然的双眼说道,“这些事情本就不必让他们知道,他们当时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更放肆地伤害你。人都是这样的,越容易到手就越不会珍惜,得到越多就越不容易满足。”
对于这种人,你就算把心剖出来给他们都没用。
就应该放下,就应该忘记,就应该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