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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的菜地里,一群临时工正在采摘西红柿,他们沿着沟垄前进,每当看见枝叶间显露出红色的果实,就弯腰采摘下来,装进手中提着的篮子里,如果遇见已经熟透不方便运输的西红柿,他们本着勤俭节约的的精神,不吝于奉献出自己的肚皮,帮助农场消化掉这酸甜可口的果实。
这些临时工很有眼色,如果是周场长在跟前,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吃西红柿,虽然周场长从没说过什么,偶然遇上了也是视而不见,但是大家都下意识的收敛动作。如果是张科长在跟前,他们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吃,有时张科长也会乐呵呵的摘一个熟透的果实一起吃,唯独吴副场长在跟前,所有人都不言不语的闷头干活,那怕明知道熟透的西红柿不好运输,十有八九会烂在路上,大家也是老老实实的装进篮子里。
吴兴成刚来的时候,农场的临时工对这位严肃认真的副场长很尊重,时间长了以后,一些牢骚怪话就出现了,来农场最早的一批临时工,已经工作了三年多时间,最晚的那四十七个也干了将近两年,以前他们只要完成了每天的工作,其余的时间是学习也好、玩乐也好,虎子从不过问,他们也很自觉,对于交代下来的任务都是不打折扣的完成,甚至是不属于自己的工作,能帮忙的也捎带手做了。
自从吴副场长来了之后,上午跟着周场长巡视,下午就跟他们一起劳动,这也是大家尊重他的原因,可是明明下午四点就完成了当天的任务,他非要带着大家干到六点,这就让人不舒服了,而且他们一推迟下班,检修机器的技术员就得夜里加班,轮到上夜班磨豆腐的小组也没了缓冲时间,大家不免的要说些牢骚怪话。
临时工们不敢向上反映,五个技术员可没什么不敢的,他们气呼呼的对虎子说了每天下午的状况,第二天巡视时,虎子向吴兴成解释了他这么安排工作的原因,随后临时工的上班时间恢复了常态,但是他们发现吴副场长的那张黑脸更黑了,每天中午虎子一下班,农场就进入了低气压状态。
这些事情的起因,其实是吴兴成的心里着急了,来了几个月时间,多少看明白了一些事情,现在农场的地位超然,是因为有周虎臣在,一方面农场是人家一手创立起来的,又经营的这么红火,另一方面是周虎臣表现出的脾性和能力,厂里没人愿意得罪他,可是这些条件自己都不具备,如果不表现出一些才干,对农场一点把握能力都没有,等年底周虎臣交班时,自己大概率还是个副职。
其他事情与虎子无关,他要完美的站好最后一班岗,果园里鸡群的数量又起来了,轧钢厂的食堂做了一顿大盘鸡,工人们饱餐了几块鸡肉和大量的土豆,厂里洋溢着欢声笑语,颇有几分鼓腹而歌的味道,农场的一百来号人,嚼着土豆和鸡肉,眼里都冒出了小星星,唯有吴副场长满腹纠结,这些鸡肉如此美味,如果是在自己手上交回去的该有多好。
虎子帮四合院里的街坊和胖鼠队员又买了一次豆饼,这次的分量翻了一倍,够大家吃一段时间了,晚上胖鼠队员们去虎子家取豆饼的时候,娄晓娥跟着许大茂来了,尝到生活艰辛的大小姐,再没有瞧不上这玩意的心思,甚至还惦记着等大酱做出来,得给娘家送上一些。
时间很快就来到秋收的季节,还是一样的壮观场面,厂领导全体到位,后勤处的领导对今年的秋收格外上心,干部们来的整整齐齐,警卫师长再次带人来现场观摩,部队农场的庄稼遭了虫灾,枯黄干瘦的样子让人心里郁闷,他想来了解一下两边差距巨大的原因。
杨厂长兴致勃勃的吹响哨子、挥动红旗,收割机和村民们错落有致的启动,待晒场上有了第一批庄稼,厂领导围拢过去,又掐又咬的检验着粮食颗粒的饱满程度,评头论足的估计着今年的产量,个个看起来都像农业专家。
吴副场长带着后勤处的领导四处参观,每到一处都能准确的说出具体信息,在果园,他能说出这五十亩苹果树一共有多少棵,今年的挂果状况以及预计产量,果园里鸡群的现存数量,每天的产蛋数量,以及饲料的消耗数量,这里的一切情况如数家珍,后勤处领导听的频频点头。
虎子送走了厂里的干部们,转回头看见警卫师长还在,两人一起到办公室喝茶,师长有些郁闷的问他:“两边农场相距不远,那边被虫灾祸害的不轻,你这边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个问题虎子回答不了,又不能告诉师长,两边的虫子其实一样多,只不过这边的都被自己这个人形除虫装置消灭了,他推说搞不明白原因,可能只是运气好,避开这个话题,虎子告诉师长,年底他准备把农场交给别人负责,部队那边的顾问工作可能是顾不上了。
师长听见这个消息来了精神,极力邀请虎子继续担任农场顾问,这次不白干,每月有工资,福利跟着部队的情况走,为了来往农场方便,可以拨一辆车给他,车型随意选,油费警卫师全包,师长一口气开出了全部条件,这是把希望寄托在虎子身上了,不管是运气还是能力,只要农场能增产,福利待遇什么的不值一提。
这些条件里,只有车和油费让虎子有些动心,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可是师长这样的人精,立刻看出了一些端倪,简单粗暴的说:“小崽子,别在那矫情了,说吧,想要一辆什么车,先提醒你啊,轿车和吉普车就别惦记了,你现在身份地位还不够,太张扬了容易招祸。”
虎子脱口而出:“谁要那玩意,给我一辆嘎斯51就行,说好了啊,油费你全包。”
话说到这里,事情就算敲定了,两人相视一笑,又开始讨论其它的条件,经过你来我往的争论,最终达成的协议如下,一:警卫师给周虎臣提供一辆嘎斯51卡车,并且承担汽车运行所需的油料;二:周虎臣不领取工资和福利,但是可以按照工资比例的50在农场支取物资;三:以今年农场玉米亩产140斤、大豆亩产60斤为基准,每增产10,周虎臣支取物资的比例相应提高10,下有保底、上不封顶。
这份不怎么严谨的协议一出,师长怕虎子反悔似的,连夜安排人把车辆、手续和油票送到了他手里,其实师长已经耍了心眼,今年农场的实际亩产远低于协议中的基准数字,这已经属于合同欺诈,可是强权之下无公理,哪怕虎子知道了真相,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秋收结束,轧钢厂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发福利,今年发了十五斤豆饼、五斤苹果,等抢种的大白菜下来,每个工人还是领了一百斤,直到春节前的一个月,每人领取了三十斤玉米面,今年的福利才发完,做完了这一切,虎子算是站好了最后一班岗,向农场依依不舍的一百多号人挥手告别,转身离开了这生活工作了四年多的地方。
回到厂里,虎子交还了老破车,才算是办完了所有交接手续,交卸了身上的兼职,他只剩下了十级技术员的职务,路上遇见的厂领导和其他干部,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亲热,没有因为他卸任农场而有所变化,今年的春节乏善可陈,还没有走出饥荒,家家户户都是冷清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