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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舅父有点小贪,但倒也没蠢到极致。
倘若这次听不懂她的威胁,那么她会让姜家落在别人手上之前先毁于她手。
至于姜妧……萧云灼真是有些看不下去。
她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好好的活路不走,非要自己往死路上去撞!
若这般拼命能求得什么好处倒也罢了,可她接二连三瞎扑腾,好好的日子越混越差!她甚至好奇姜氏这些年到底都教了姜妧什么东西,“踏实进取”这点道理,她竟然是半分也不懂?
“大小姐,要不要咱们出手将人处置了?如今姜家对外说她是个死人了,那还不是旁人怎么动她都行?”叶管家立即问道。
这个表小姐在长公主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为自家主子生气。
萧云灼看了叶管家一眼:“不用,以后她的事儿,你和小少爷报备一声便可以了。”
叶管家愣了一下,随后立即明白了。
三少爷和姜妧之间的感情,如今再差,那也是有着深厚基础的!若是大小姐将人弄死了,三少爷或许一时没什么感觉,可将来一旦回忆起姜妧的好,那么对应地表示大小姐的狠,难免要生隔阂的。
所以留着姜妧,让三少爷亲自看着姜妧自个儿作死,对于三少爷来说,也能磨灭掉过往所有美好?
叶管家想得多,但实际上,萧云灼只是算出来,姜妧寿数不多了。
以姜妧的执着,死了必落在她手里。
……
此时,姜妧人已经待在了殷元孚这里。
殷元孚白着一张脸,勉强下地走两步,大夫说了,若他能不动怒,好好调养,或许还有几个月好活……
他得知姜妧之事,想到姜家或许容不下她。
他们两个,如今都是这世道所唾弃之人,谁又能嫌弃谁呢?
然而,姜妧并不这么想。
在看到殷元孚的瞬间,姜妧直接跪了下去:“元孚!你帮帮我……我只有你了,萧家不要我,我爹也当我死了……如今我来了你这里,我想求你,你替我牵线好不好?你不是大皇子的伴读吗?还有你的外祖家不是侯府吗?你帮我铺一条活路好不好?”
“……”殷元孚苍白的嘴唇抖了抖,眼中的怒火差点没绷住。
整个人接连地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了几口血来。
“所以你同意来我这里,不是因为你想陪我,而是想去大皇子又或是侯府?你想去那里做什么?做大皇子的侍妾?”殷元孚声音缥缈着问道。
姜妧哭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的心意,可是你的身体……你我本就注定有缘无分的!你我都有萧云灼这么个仇人,你现在病成这样,以后还如何报仇?元孚,我可以的,只要你帮我,以后我一定会帮你向萧云灼讨回来!”
殷元孚听着这话,气笑了。
“你觉得我恨萧云灼?”殷元孚冷笑了一声。
姜妧愣了一下。
“我……咳咳……”殷元孚顺了顺气,又继续讽刺道:“我殷氏神童出身,得陛下宠爱,胜过万万人!我输是因为天不佑我,给我一个残破的身体,否则,我又怎会败得如此惨烈?”
“那萧家女子是可恨,但还不配被我铭记于心!”殷元孚看着她,“我本以为你该懂我几分,没想到,傻子就是傻子……”
他恨什么?
他恨自己满腹才学只能做陛下的御书郎,满仓的书籍,他只能读陛下所爱所喜的,他要足够的强,还要适时的弱,可最后还是被陛下弃若敝屣。
他恨父母没能给他生一个健全的身体,但凡他有,他这一生将更为骄傲,临了不会只被“阉人妄语”四字遮盖所有光芒。
他恨的,都是自己所左右不了的。
“你……你不愿意帮我?”姜妧怔了,“我都来找你了,你竟然不愿意帮我?”
她低声下气,求一个阉人,结果还被对方讽刺了?!
“姜妧,你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殷元孚被她的眼神刺到了,目光也变得阴冷几分:“你知道吗?原本我给你安排好了,明面上的家产给你们姜家,但这些年我攒的那些物件,我都会留给你,只要我一死,东西便会流入黑市,你知道陛下御笔能卖多少银子吗?我这里有不下十幅,那些银钱,本来都该是你的……”
“如果你是我妻子的身份,我理所当然该给你我能给的一切!陛下所赐的古砚,我收藏的名画、古董……旁人都觉得我落魄了,养不起家,可他们不知道,当初我为陛下搜罗那些好东西的时候,自己留了多少!”殷元孚一口气说着,说完,气都有些接不上了。
姜妧的目光慢慢多了几分期望。
“但是现在嘛……”殷元孚笑了一声。
“元孚……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我不是不愿意……”
殷元孚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脸:“晚了……我对你是有很大的耐心,但,你嫌弃我什么都行,唯独不能看不起我这副身体。”
从前,姜妧不喜他浪荡,他不生气,不喜他只是小小御书郎,他也不生气。
但就是不能嫌弃他是个天阉。
姜妧哪里知道他还拥有那么多好东西?顿时也有些后悔,连忙便又做出从前那副样子哄着,可这一次,殷元孚却并未纵容着她,而是冷笑着叫人将她关了起来。
紧接着,殷元孚便开始变卖家产。
每日卖了什么东西,卖了多少银子,都会特地将姜妧带出来瞧一瞧。
殷元孚背地里藏的好处极多,几乎都是从陛下的私库里头挤出来的,贵重又难得,不过几日工夫,便已经几十万两入账。
他甚至是大张旗鼓地卖这些物件,每天流水似的银钱进进出出,很快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殷元孚再一次被参到了陛下面前。
陛下从前给了殷元孚很多银钱买书籍名画,他办得不错,但其中有一部分是陛下分辨不出的赝品,真品他自己收着了……
还有就是他是陛下御书郎,背后站着的靠山乃是天下最大的,以此作威胁,想要什么好东西得不到?
其实,他也不在意金银俗物,只是天生桀骜,不甘受人驱使,所以故意挑衅皇威罢了。